葛慧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不心动是假的。
这件衣服,早两个月天还没冷那会儿她就来看过,但一看价格,立刻就放回去了。
她现在穿的都是自己手工缝制的,也没比外面卖的差,还便宜。
“我不喜欢这个款式,我给你看看你的。”
葛慧敏撇开乔葭,专心致志地给乔葭挑衣服,但挑来挑去也挑不出一件合适的,乔葭气质好,这里的衣服都衬不上她。
“要不赶明儿去城里,城里款式多还洋气,这里的都不适合你。”
乔葭今天来不是给自己买的,她就是为了给葛慧敏买衣服,葛慧敏身上这件棉袄,穿出好几个破洞,来来回回地缝补,连面料都被洗的发白了。
“葛慧敏,我给你买新年礼物,知不知道一个道理?别人送的新年礼物不能拒绝,否则会倒霉一整年。”
葛慧敏怔了一下,嘁的一声失笑,她才不信这些歪理,这衣服要三百块钱,够她们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她从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身上这件也不过八十块钱,当初买下来的时候她还嫌贵,心疼了好几天。
乔葭完全能猜中她的心思,催着葛慧敏试尺寸,振振有词道:“等过完年,老年大学的课程就正式开始了,你以后不光要跟那些小孩一起上课,还得跟你那些同龄人一起上课,出门在外,体面是要自己给的,我知道你心疼钱,但一年辛苦到头,给自己买件新衣服穿不过分。”
葛慧敏若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说服,也就不会被人说固执了。
她坚决不肯同意买新衣服,乔葭却始终坚持,两个人僵持不下,引来其他客户的偷偷围观。
老板娘自然是想促成这笔生意的,对葛慧敏好言相劝,谁料葛慧敏油盐不进,乔葭开始回想过去的外婆是这么难以沟通的人吗?
葛慧敏这一辈子活到75岁,福都让林文胜享了,自己呢?临到死都带着怨恨,这种遗憾乔葭不可能让它发生第二次。
乔葭忽然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不就是嫌贵吗?那我们不买,我们去做一身,正好我也做一身,到时候新年我们穿一样的,图个好兆头。”
葛慧敏已经拒绝道这个份上,乔葭退了一步,她要是再坚持就显得不礼貌了,乔葭的这个提议她很受用,于是两人转道去了葛慧敏经常做衣服的那家裁缝店。
这一年,裁缝店的生意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无论从款式到做工都逐渐被工厂流水线产品所取代,大部分裁缝只够勉强糊口,生意更是零零落落,少得可怜。
葛慧敏算是常客,但她不是来做衣服的,她是来偷师的。
梁裁缝见了她略微一阵嫌弃,嘴上揶揄着:“又想学什么?”
葛慧敏有些不好意思,她过去没事的时候常溜达到这里看梁裁缝做衣服,然后偷偷把款式和手法记下来,回去再自己做。
虽然手艺没有梁裁缝好,但好歹省了人工成本,一件衣服做下来就又能省不少钱。
梁裁缝看她总来,近几年却一次都没光顾过他的生意,想赶人又不好意思,毕竟都是街坊邻居,传出去,还以为他欺负人。
葛慧敏今天是带着乔葭来消费的,自然美了往日的窘迫,她把乔葭推倒梁裁缝面前,说:“你看看有没有适合她的棉袄款式,今年是冷冬,尽量暖和点。”
梁裁缝半信半疑,葛慧敏居然真是来光顾他生意来了?
“梁裁缝,你挑个我和她都合适的款式,我们一起做。”
乔葭的视线往墙上一扫,难怪裁缝店没生意,这些款式就是穿在葛慧敏身上都嫌土,她自然是看不上的,但如果能说服葛慧敏给自己添置新衣服,土就土了,她能忍。
葛慧敏刚想说不用,给乔葭一个人做就行,被乔葭一眼瞪了回去,她悻悻地笑了笑,又加了句她也做一件。
梁裁缝是那个年代最常见的那种不动脑的裁缝,也没什么创新,常规款式交给他手到擒来,但若添点新意就怕是为难他了。
乔葭按照在市场看上那件给他提了要求,听得梁裁缝一愣一愣的,半晌后,梁裁缝嘟哝道:“要求这么多,你怎么不干脆去买一件方便?”
看来他是不乐意按照乔葭说的做了。
乔葭:“你是做衣服的,顾客提出自己的要求合理合规,你可以多收点钱,怎么还怪起客户要求多了。”
梁裁缝的脸黑了,他在这小镇上做了十几年衣服,还没人这么说过他,这姑娘倒好,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教训,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姑娘,话不是这么说,我们这也是小本买卖,我是好心提醒你,按照你刚才那个要求,你市场买一件可比找我做一件划算多了,我是为你好。”
乔葭不甘示弱:“您不用跟我算划不划算这事儿,只要您能做出我想要的效果,多付点钱我也乐意。”
小小的店铺里突然有了火药味。
葛慧敏这个老好人急忙打圆场,拦在他们中间左右周旋:“老梁,你别生气,她刚来没多久,不知道你手艺好才提出这么多要求,你就按照她的做,我付钱。”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保证,乔葭有些不乐意,一个裁缝而已,都是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