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毓贝勒府出来,在马车里,皇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紧紧握住甄嬛的手,郑重道:“嬛嬛,弘晓与你妹妹佳偶天成,朕是真心为他们高兴。”
听见这心口不一的话,甄嬛眼里闪过了一丝儿讥讽,她轻轻掀起遮盖着车窗的厚实栽绒八宝挂毯,看着还在贝勒府门口还对着御驾拘着礼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小,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放下挂毯垂下眼,恭声柔顺道:“臣妾多谢皇上成全毓贝勒与臣妾小妹的良缘。”
皇帝握着甄嬛的手又紧了紧,沉声道:“这些年你在朕的身边尽心尽力,就连老八老九串通老十谋反的时候也对朕一片赤诚。朕,明白你的心意。还记得你第一回伴驾去圆明园避暑,闲时咱们在湖边纳凉,朕弹琴,你跳惊鸿舞,嬛嬛绝色,朕永世难忘。有你在朕的身边,朕愿意成全他们。”
这些话落到甄嬛的耳朵里,丝毫感受不到半分情意,只觉得无限讽刺。自己的惊鸿舞让他永生难忘,这是侮辱了她,又侮辱了纯元皇后!
甄嬛的脸色在马车里昏暗的光线下意味不明,只听见她极尽温柔的声音:“四郎的情谊,嬛嬛也终身难忘。” 言罢,还不忘轻轻地回握着皇帝,她微凉细腻的手柔若无骨,更让皇帝爱不释手了。
当晚,甄嬛直接被留在了养心殿。年轻的玉娆与弘晓让皇帝想到了自己刚和纯元大婚之时,他也曾年轻体健…… 于是有些心神荡漾的皇帝,借着甄嬛沐浴更衣的功夫,悄悄儿地让苏培盛服侍他用了一丸前些日子刚得来的丹药……
第二日,青樱在玉娆婚宴上闹出来的笑话就悄无声息地在宫里传开了,不等到夜晚,连皇帝都不经意间听到了养心殿的宫人们闲聊。
“苏培盛,养心殿的人是越来越杂了,你这个总管太监的差事也是当得越来越好了。” 皇帝一边埋头批折子,一边冷冰冰道。
苏培盛一激灵,连忙单膝跪下请罪:“请皇上恕罪,是奴才管理不当,扰了皇上的清净。”
皇帝不接话,提着笔又批了两个折子,才缓缓沉声道:“那些爱嚼舌根的必须清出去,今日敢议论主子,明日就能内外串通,养心殿的人必须干净。出去吧。”
苏培盛连声应是,沉着脸出去了。
养心殿连夜就打发了几个人进慎刑司。
听了这些闲言碎语,皇帝的心情自然不大痛快,就召了几位新封的答应来养心殿。这几位答应,除了两个是秋天去圆明园散心时在年世兰在自己宫里举荐的,就是皇帝“偶然间”遇见的宫女,个个儿都年轻貌美,水灵灵的。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没根基的新人,只图个新鲜有趣儿罢了,皇帝对着她们也能送快些。
于是又一颗丹药被服用了……
大婚后第三日,弘晓和玉娆依例入宫拜见皇帝、太后和皇后,出宫后毓贝勒还要陪着玉娆回一趟甄府,一天儿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于是两人天没亮就出发了。北方冬日的清晨,空气愈发冷冽刺骨,弘晓宠溺地替玉娆拢了拢银狐满襟暖袄,温声道:“今日礼节规定,不得不入宫请安,否则这样冷的天,我一点儿也不愿让你出门受冻的。晚些回府后你定要多喝几碗浓浓的姜汤驱驱寒,我还吩咐了厨子,今晚做暖身的羊肉锅子,你觉得可好?”
玉娆娇羞地低头一笑:“哪儿就这样娇弱了…”
两人如胶似漆,一起在铺满了皮草的马车里依偎着入了宫。
可皇帝那头,连着两晚服食丹药,还是兑着参汤服用的,加之这几日心情郁郁,晚上时觉得龙马精神,白日里精神头却有些虚,这天早起便觉得有些不适。可他坚持天不亮就起身上朝,又不想宣太医,苏培盛琢磨间就让小厦子去请了甄嬛过来劝劝,甄嬛直接就带着卫临过去了。
甄嬛去到养心殿时皇帝刚刚下了早朝,正在边用早膳边等着弘晓与玉娆。甄嬛请过安后,莲步轻移来到皇帝身旁,接过了苏培盛手里的烧蓝银筷子和银錾万字寿纹碗,熟练地侍起膳来。
“皇上真是愈发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了!要不是苏公公差人来告诉臣妾,皇上还打算硬撑着吗?” 甄嬛一边布菜,一边佯装生气嗔了皇帝几句。
皇帝冷冷瞪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讪笑着躬下身子。
“就是晚上没睡好,不是什么大事儿。这大冷天的你不在永寿宫好好待着,折腾到朕这儿来,你才是不要自个儿的身子了。” 虽然听起来是怪罪的话,但皇帝的语气却温和得很:“朕知道你挂念妹妹,朕正打算着,待会儿他们夫妻俩去给太后请安后,再让你妹妹去一趟永寿宫,让你们两姊妹好好说说话。”
弘晓不是小孩子,需要避嫌,内宫之地只能让玉娆单独前来了。
“臣妾不是光为了见小妹,这两日冷得很,碰巧弘泽有些着凉了,卫太医每日清晨都来给弘泽熬药,臣妾就把卫太医带过来,也好给皇上看看。现下卫太医正在殿外候着呢。”
皇帝望向甄嬛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温柔:“嬛嬛真是有心了。”
甄嬛扬了扬脸,苏培盛会意地开了殿门、请了卫临进殿。如今宫里除了温实初,就属卫临的医术最让人信服了,所以这也并非他第一次给皇帝看诊。皇帝的身子他心里大概有数,只是装模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