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欣赏李瑞、倚重李瑞,所以有时候只能打压他,他的胆小有一定原因是朕造成的。朕打压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想把提拔的机会留给你,让你成为他的恩主,邹亮虽是韩国遗民,却非常忠于我、忠于大秦,朕……咳咳……咳咳……思兰,邹亮可用,且可大用,你要找准机会提拔才是!”
父亲的嘱托,浇灭了白胜男对邹亮的杀意,她凝了一眼这个突然勇敢无比的男人。
就像父亲所言,自从李瑞被定罪后,他确实在一步步、一锤锤的敲碎多年累积铸造的保护壳,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大秦着想,只是自己为了保下薛川,刻意误解歪曲他的初衷。
深深吸了一口气,白胜男将周耕的尸体缓缓放到地上,踉跄着站起身来,她拒绝了旁人的搀扶,后背靠在冰凉的盘龙柱,龙袍染上周耕的血迹,环视众臣。
看着朝臣们紧张的神色,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皇帝,而皇帝固执保护他国皇子的行为是多么愚蠢,多么的伤害忠臣之心。
也是这一刻她明白了,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任性妄为的白思兰,从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她就不能只做白思兰。
“亲亲得相首匿,乃人之常情,帝师周耕虽为保护亲缘小辈而枉杀无辜,但朕念其能够及时悬崖勒马,自缢谢罪,不加罪于其亲属族人,即日起,撤销周耕文侯之爵位。”
按照秦国律令,她本该严惩周耕,但新朝新开,周耕身为帝师,一生无污点,又自缢于朝,不论于公于私,她都必须为之留下最后的体面。
“周耕不再随葬先帝陵寝,葬于西山吧。”
重新登上龙椅,在白胜男威严的扫视下,众臣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齐齐下跪,高声道,“陛下大义敦肃,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严肃的恭敬在大殿回荡,白胜男示意众臣平身,双手在身前交叠,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
她犹豫了很久,想了很多与薛川的美好过往,耳边却时刻回荡着治世之君的为君之道,一颗心被不断的撕扯着,干剌着。
“韩国尚存时,便以民风彪悍着称,韩国被灭后其领土、遗民四散,被刘氏和诸国收拢、治理,其中我秦国接下了四城五郡,遗民十万左右……”
“朕扪心自问,在先皇和朕的治理中绝无歧视,但截至今日,部分韩国遗民仍视我秦国为蚕食害虫,尤其夏月宫变之后,韩国尚有皇子在世的消息传出,更是各地小战不断,严重影响了我秦国的泰平,伤害了君臣一心的和好,就诸卿劝言,其不安之根本乃是……”
“乃是传言中的五皇子赵学川之生死。”
说到这里,白胜男借低头饮茶之举把夺眶的泪水滴入茶盏,并随意的擦了擦眼角,继续道,“朕不论赵学川是谁,是薛川也好,是王川也好,为了大秦的安定,绝不姑息!”
就在朝臣屏住呼吸,暗暗祈求陛下不要将查证赵学川身份之责交给自己时,只闻陛下道,“赵学川之身份查证之事,将由朕亲自处理,三日内,定给诸卿一个证据完整、令人信服的答案。退朝!”
随着陛下疲惫的一声退朝,众臣缓缓退离大殿。
司徒林得了恩赏,此刻却不敢再表露任何自得,他虽不在意陛下亲查赵学川身份之事,却对邹亮未被处决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