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炭盆中一缕灰烟缓缓升起,白胜男抱着儿子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渐渐焚化的信笺,心中一片冰凉。
“除了这封信,季洵还说什么了?”
“回陛下,奴才并未见到季皇,这封信是孙先转交的。”通身黑衣的暗卫冷声道,“孙先让奴才转告您,是季国和季氏对不起您,请您不要迁怒于季洵,在他有生之间愿保秦季两国友好相处。”
一句不咸不淡的对不起,就能把所有的感情一笔勾销吗?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如果季洵一开始就挑明复国的决心,自己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爱上他,更不会冒着违背祖训的风险孤身生下孩子,如今,他的背叛不仅会让自己成为各国的笑柄,更会让秦国对他的相助、和氏的忠烈成为笑话。
季洵,我曾说过,即便你背叛也不会责怪,但你不该这样戏弄我的感情。或许你有难言之隐,但起码应该有句解释,一句轻描淡写的“春风已渡,冬雪已融,知遇之恩仍记心;婚约随风,情谊伴雪,秦季盟誓犹存”就能把一切都勾销了吗?
“孙先还说什么了?”白胜男努力平和着心态,低声道,“新皇登基后,是不是该立后了?谁是皇后的人选?旧臣周远达的孙女周星雅?”
“陛下明鉴,新后人选确实是季国左相周远达之嫡孙女,周星雅。”暗卫见陛下神色凝重,切换话题道,“孙先说,儿女私情固然可歌可泣,但还是希望陛下以天下大局和百姓为重。”
季洵的无情让白胜男伤心,却不足以让之气愤,祖孙二人从头至尾都没提过念儿半个字才是白胜男愤恨之所在。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封所谓的诀别信并非出自季洵之手,而是孙先找人模仿他的笔迹代书。季洵虽然同意登基为帝,却没有放弃争取与秦国联姻,更没有纳周星雅为后的打算,这一切都是孙先和周远达等老臣的断情计划。
救助白胜男的时候,孙先是真心想辅佐她称霸中原的,但是人就有私心,他不可能因为感恩就劝外孙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更不可能妄图凭祖孙二人的微薄之力对抗季国旧部。他能做的,只有背叛与秦国的盟誓,让孙子活下去,让季国复活。
“陛下……”
或许是心狠,在看到季洵那封信的时候,白胜男竟有一瞬间想把瑾儿一起扔进炭盆里烧死算了,不然每每看到他都会让自己想起那个冷血无情的季洵。但毕竟人心肉长,看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时,她的心又软了下来,她在心里咒骂自己是个歹毒的母亲。
挥挥手示意暗卫下去,白胜男抱着瑾儿离开了炭盆边,她害怕自己会在气头上忍不住伤害瑾儿。
“你是我的儿子,也是季洵的,我该拿你怎么才好呢,瑾儿,我的瑾儿……”
不知姜严华在门外听到了什么,撩开珠帘的那一刻就宣誓主权般把瑾儿当成自己的孩子,白胜男不悦的瞪着他,他不但丝毫不在乎,还娴熟的把瑾儿从她怀里抱走了。
“瑾儿娘,我儿子乖吗?”
“朕说过,别随便攀亲。也别挑战朕的底线,否则我真的会……”
“真的会杀了我?”姜严华边逗瑾儿边对她道,“这句话你每天都要说上七八遍,不厌吗?我的女皇陛下,你舍不得杀我,起码现在还舍不得。”
不得不承认,姜严华气人是把好手,开解人也是个顶尖之才,这段时间有他在旁斗嘴,心中烦闷消解不少,不仅如此,这厮还能几句话就点出自己的困扰。
比如他看出秦国急需成熟的大才,而不仅是饱读圣贤书的文弱新书生,便建议自己可以发布求贤令,以重利许给天下英才,不仅如此,因有些大才出身卑微、甚至因是罪人之后而终身与做官无缘,秦国也可以承诺破格招用,总之,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徒,秦国会招用一切有才之仕。
“这么有把握朕不会杀了你?”
自信的点点头,姜严华把瑾儿逗的笑声不断,看起来两人就像真父子一般融洽,白胜男想着他在望琅寨对自己的粗鲁,脱口道,“严三,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哦,自然是不一样的,孤身一人和有妻有儿的状态能一样吗?瑾儿娘,你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但我更喜欢从前的你,像一只天不怕地不怕又聪明机敏的小野猫。”姜严华绕到她身边,耳语道,“如今的你,像一只忧虑深重的猛虎,虽猛却不快乐。我希望你快乐,哪怕只是片刻。”
连姜严华都看出自己变的忧思深重,难怪宫里的侍从们如履薄冰,朕是一国之君,只要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都能要了别人的命,看来除了在没有人的场合,自己时刻都要戴着面具,演戏给所有人看,当然了,他们也是演戏给自己看。
想来真是可笑,这么大的世界,居然养的都是戏子。一群为了各自目的而生存的戏子。
白胜男认真的看着严三,他或许真的可以是个好父亲,但自己又能这么快开启新的感情吗?如果他也是贪图自己的权势该怎么办?眉头微蹙,白胜男转念想,世间感情宜疯宜狂却不宜真,就算他是贪图自己的权力又能如何呢?自己不也是要利用他的才华和智谋吗?
“严三,琅城已归,你愿意做求贤令的首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