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川的撞击伤并不严重,但却心神俱碎,不愿醒来,太医们虽不敢言明利害,却都在心里料定他活不过春天。
“如何?如何!别互相看了,跟朕说实话,薛川到底如何!”
太医们低着头不语,许澜见大家都不想触了陛下的霉头,也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出头,可骨子里的正直又让他没办法浑水摸鱼,便主动担起了责任。
双膝挪到前面,许澜恭敬的对白胜男磕了个头,才道,“回禀陛下,薛大人需要……”
不知是否为感知到了白胜男的焦灼,刚还毫无醒来迹象的薛川忽然闷哼了一声,守在床边的翠竹连忙跑出来禀报打断了许澜的话,白胜男喜不自胜,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进去,直奔床边握紧他伸出的手贴在脸上,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
“陛下怎么哭了,是薛川惹您为难吧。”
虚弱且沙哑的声音如从天边飘来,薛川吃力的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擦一擦她的泪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臂抬到半空突然如坠物般落在床上。
他尝试着抬起双腿,竟现根本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唯独被陛下握着的左手臂还能动弹些许,却也并不灵活。
“你没有给我惹麻烦,我是担心你,薛川,答应我再不要做这样伤害自己的事了,我不能没有你。”
尝试用手指抚摸她的脸,薛川浅浅的笑着,没有禀明自己的身体情况。他想,若不是那颗绿铃铛丢了,自己此刻应该已经与母亲在九泉之下相聚了。若自己真的死了,陛下一定会很伤心吧,不过好在她很坚韧,就算难过也能重新振作起来,何况她还有季洵,季洵是不会允许她颓废太久的。
“薛川,好好休养,朕已经着南疆主司以八百里加急将苁蓉运至京来,那东西大补,能让你在恢复的过程中少遭些罪,恢复的也更快些。”
白胜男急不可耐的表达对他的好,是为了让他心怀愧疚,从而不再寻死,但却不知道,自己越是对他好,他越是坚定了必死的决心。
暴雨转柔,偶尔敲打着窗棂。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新调到御林军的米一方还没闹明白陛下在处理什么事,为什么屋里的御医都长出了一口气,他只知道自己看守的人有冤屈需要洗刷。
“启禀陛下,花郎希望能见您一面,他说他的绿铃铛还在,李萍萍死于绿铃铛与他无关。”
屋里的人都为这个小侍卫捏了一把汗,但好在薛川初醒,白胜男的心情大好,并没有怪罪,而是对他柔声道,“你先回去吧,李萍萍如何死的,朕自会派人查清,若他无罪,朕会还他一个清白。”
“多谢陛下,陛下圣明!”
米一方得了令,便离开了侍卫廊,薛川的脸上忽然浮出痛苦,他终于知道那颗绿铃铛丢在了哪里,原来兜兜转转,竟还是被她拿了回去!
“陛下,李姑娘是死于……”
听他刚醒就询问李萍萍的死因,白胜男有些不悦,但再大的不悦在他苏醒这件喜事面前都可以得到宽解。将挣扎的他扶起,靠在软垫上,白胜男摸了摸他消瘦的下颚,才心疼的告诉他李萍萍死于一种叫绿铃铛的毒药,而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花郎。
薛川听后,摇了摇头,苍白的唇迫切的张合,“陛下许是误会花郎了,绿铃铛是李萍萍自己的,她告诉臣,那是她父亲留给她了结所用,后被臣夺了过来,但有一天臣去看过她后,绿铃铛就不见了,经陛下一说臣才知道,原来是被李姑娘拿走了。”
白胜男有个不好的习惯,不论薛川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就像当下,她听了薛川的话,并不觉得他是知晓花郎身份在故意为之开脱,而是下意识的想自己一定是冤枉了花郎。
“你放心,有你作证,花郎的嫌疑已经洗清,只要他没有杀人,我不会为难他的。”
薛川的醒来给屋内的所有人都带来了生机,他们暗暗松了一口气,就连外面的冰冷的雨水此刻都不再讨人嫌,仿若成了浇灌干田的及时雨般惹人怜爱。
但与旁人的暗自庆幸不同,许澜从刚刚就觉得薛川的起身的动作有些奇怪,好像双腿无法发力,只能靠腰部扭动来挪动,他心里当即有了个不好的念头,薛大人怕不是急火攻心导致痹阻脉络吧!
“陛下,还请让臣再为薛大人诊治。”
让开位置,白胜男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站在床头紧张的等着许澜的诊脉结果,但她又不想薛川过于忧心,便将笑容盛在面上,直到许澜拧着眉头抬首。
“敢问薛大人,四肢感觉还好?”
“很好。”
“薛大人似是怀疑鄙人的医术。”
许澜的声音很平和,未等薛川恳求他保守秘密,白胜男已经紧张道,“许澜你怀疑薛川病症如何?”
“陛下,臣没事的。”
沙哑的声音中隐着恳求,薛川看了一眼许澜,四目相对间,眼神中是无限恳求,但许澜没有理会他的渴求,将自己的诊断尽数坦诚,白胜男不信,又让其余十几个御医同时诊脉,最后才不得不在看到薛川双腿被软锤捶打也毫无反应中失魂的跌在地上。
“陛下,陛下!”
“思兰,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