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城在最南端,很少下雪,温妍长这么大,是第二次看到雪。
“下雪了。”
温妍忽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上一次看到雪的时候,还是那个圣诞节。
她和盛昀知、程伽南以及姐姐四个人一起过的圣诞节。
那天,她送给程伽南一件红色夹克衫。
可现在,同样的雪,同样的美景,却是物是人非。
姐姐躺在医院里成了一个尸体般的存在,程伽南只能抹去姓名像影子一样活着,连见一面都很难,而她和盛昀知……再也回不去了。
“我记得那次圣诞节。”盛昀知既然保持着裹紧温妍的姿势,坐在一张藤椅上,悠悠说道:“那次你给我准备的是一件衬衣,中规中矩,可你给程伽南的是一件大红色的夹克衫,我很羡慕。”
“羡慕?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可以毫无芥蒂,不用顾及送的礼物对或者错,喜欢或者讨厌,你们,比我们更亲近。”
温妍缓缓点头——的确是这样,她把程伽南当成自己的亲哥哥,对他当然可以毫无芥蒂。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的话,她或许会努力让自己爱上程伽南,哪怕无法爱上,至少选择了他,温家不会覆灭。
可是
,世间没有后悔药,她反抗了所有反对的声音,选择了跟盛昀知订婚,等来的却是退婚以及无休无止的惩罚。
她可以忍受这一生无情无爱,可是程伽南呢,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追求所谓的爱与崇拜,程伽南现在一定还活得好好的。
温妍几乎不敢去想,那鸭舌帽和口罩后面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
盛昀知看到温妍的眼泪,眼底掠过一丝醋意。
她就这么想念程伽南吗?
此时此刻,她明明在他的怀抱中,明明昨晚他们做了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毫无感情?
“我们继续做理疗吧。”
温妍从盛昀知的怀抱挣脱出来,直接走向了卧室。
她要赶紧给盛昀知恢复针灸理疗,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远离痛苦,远离痛苦之后,他就不会再依赖那种中药了。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戒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那颗健康的种子。
温妍的心里毫无底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盛昀知看着温妍那冷淡的背影,心中的酸楚越发明显,同时又觉得奇怪——如果她憎恨自己,又为什么要跟他约会呢?
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就像是医生面对病人
那么的疏远,就连勾引他的动作都带着某种目的。
盛昀知不允许自己继续想下去,他快步跟了进去,一把拉住了温妍的手腕。
“小妍,告诉我,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这个问题让温妍怔住——爱?她怎么敢啊?
如果不是为了女儿,她会选择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死生不复相见。
“一定要问这个问题吗?你想要什么答案?”温妍耐心地看着盛昀知:“你希望我说爱你是吗?好,我爱你,我也爱程伽南,也爱何见梁,优秀的男人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多爱几个呢?”
温妍将盛昀知按在沙发上,又去柜子里拿出前几天放在这里的针灸工具。
她面无表情地的在盛昀知头部各个穴位扎上了针,一切行云流水,没有任何亲近的意味。
“别再问这样的问题,现在,我只希望你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
听到温妍这句话,盛昀知猛地抓住了她的双手,将她强行拉进了怀里。
“你关心我的身体,所以,你是爱我的?如果你爱我,就只能爱我一个,程伽南和何见梁,在你的心里一丝一毫都不能有残留!”
温妍再次挣脱了他,淡淡说道:“30分钟
之后自己除针…我先走了。”
今天是星期五,她要先去探望念念,然后去见程伽南——她需要见程伽南,不是因为想念,而是因为,见了面她才能放心。
她希望程伽南活得好好的,能让自己有机会弥补过去的亏欠。
“小妍,别走。”盛昀知想要站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害怕会伤了温妍,便没有追出去。
门关上周围安静的可怕,盛昀知感受着那丝丝入扣的疼痛。
好像,那些针不是针灸的细针,而是一根钢钉刺进了他的脑子里。
“她真的爱上程伽南了吗?真的那么在意他吗?”
从那个圣诞节开始,他的心里好像就有了一根刺。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羡慕程伽南,或者说,是嫉妒。
潜意识里,他强迫自己把温妍当成妹妹,还希望自己的退出能成全他们,这样,他就没有辜负挚友,也可以让温妍安稳一世……
“好疼!”盛昀知慌乱地拔掉了头上所有的针,身体弓成一团。
过去的记忆如同凌迟的刀具,让他遍体鳞伤。
在有无法忍受的时候,他缓缓抬起头,望向了厨房的垃圾桶
。
之前,他把那几颗药丸扔进了垃圾桶,那是可以结束痛苦的救命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