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烂醉的盛昀知回到了知云洲。
他把自己扔在床上,嗅到了被子上属于温妍的奶香味。
苏柔霜打来的电话,被他直接挂断。
电话一直孜孜不倦地响了十几遍,他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昀知,阿健说你又单独出去没带他。”
“有事吗?”
“我……我出院了,想你。”
盛昀知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明天我陪你去定妆,今天有事,就不回去了……”
“可是,昀知……我后背的伤口好痛……我想你陪我,你不是说,以后都尽量多陪我吗……”
苏柔霜的语气很委屈,抽抽搭搭地快要哭出来了。
“好,我这就回去。”
盛昀知终于妥协,他很快就要和苏柔霜办订婚宴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
因为失血,身子弱,温妍睡了一整天。
直到晚上七点的闹钟响起,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街道上,远远地,有人叫她。
“小妍!”
熟悉的声音传来,温妍却没有停下脚步——她不想见程伽南,或者说,她不知道见到程伽南,能说些什么。
程伽南会认为她出尔反尔吧?明明答应了拿掉孩子去化疗,可今天给她约的专家号,她却没有去。
她害怕程伽南的催促,虽然药瓶
里只剩下最后两片药了,可她还在坚持,还在赌——赌她能再挨几天,挨到能吃上药的那一天,赌她的癌细胞可以在这几天里不扩散。
“小妍!”
程伽南的车停在身边,他急促地叫她。
“你等等,我有话问你!”
程伽南直接路边停车,拦住了温妍的去路。
“伽南哥,盛昀知是不是已经让你当上董事长了?”
“果然是你找了他?”程伽南眼神一软,双手抓着温妍的肩膀说道:“是为了药吗?你……你还是不肯化疗。”
她不是不肯化疗,而是,不肯放弃肚子里的生命。
“对不起,伽南哥……”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小妍,虽然我今天已经提交了审批,盛昀知也会马上找人配合进口,可从审核到生产再到运输过来,少说也要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你……”
程伽南不忍心说下去,垂着头说道:“我不忍心你冒险,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
“伽南哥,就算化疗,我的命也只有两三年,一个马上要死的人,任性一点,不可以吗?”
程伽南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伽南哥,我的药只剩下两片了,帮我撑一撑,撑到药到了的时候,好不好?”
程伽南心里一百个
不愿意,可看着温妍的眼神,还是点了头。
“这些中药,可以拖延一旦时间,再此之前,所有的疼,你只能忍着。”
温妍绽放了一个笑容:“我可以忍。伽南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得去上班了。”
程伽南了解她,她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于是,拉住了她的手腕,说道:“我送你去。”
灯红酒绿的街道上,程伽南停下了车。
温妍没有回头,径自朝着粉色之心走去。
她要上班,经过上次的与蛇共舞,她已经成为了整条酒吧街的金字招牌。
那么多的出场费和小费,她舍不得的放弃。
快到门口时,一阵呼和声传入耳朵。
“滚开,这么大年纪来这找工作,我看你是来要饭的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是晦气!”
一个老大爷被门口的保安粗鲁地推开,跌坐在门口的楼梯上。
温妍下意识地伸出手,将他搀扶了起来。
看着那张苍老的脸,温妍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二……二小姐!”
无数的记忆在脑海中纠缠,温妍知道,自己的记忆不太牢靠,有些人记得,有些人却渐渐忘记了。
“我是老王,王德贵啊!您的司机……三年前,您被盛家的人抓走的时候,是我……我保护不利,都
是我不好,小姐……”
“王叔?”
温妍终于将记忆和眼前的人对上了——这是她的司机,在温家做事十几年,是看着她长大的。
伴随着王叔的描述,温妍感觉脑子里传来一阵阵的钝痛,仿佛有无数的记忆,正呼之欲出。
三年前的某一天,盛昀知忽然邀请她去郊区参加聚会,她一点没有怀疑,让司机送她,没想到车到了半路被拦截下来。
温妍被抓下车,王叔想要护着她,却被打了个半死。
而温妍最终也被打晕过去,拉到了精神病院……
“二小姐,你怎么在这地方啊,温先生呢,他好吗?”
温妍见到故人,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低声道:“爸爸……还好。”
“那大小姐呢?”
“也……也还好吧。”
温妍能说什么呢,就算心里已经千疮百孔,她也不想告诉王叔,父亲得了癌症,而姐姐下嫁给贩夫走卒,自己成了这里的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