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之抱住了他,心中便想:“这本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由我逼成了这样子?”
叶秋白虽然从小话不多,性格内敛,但只要他愿意说,三言两语之间萧衍之便能猜到他心中所想的。正如他不需要说什么,叶秋白便能明白他对他的要求一般。
他自打一开始便将叶秋白选为剑修,当然有别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叶秋白从小就是个心志坚定之人,最适合步步心魔的剑修之道。他或许会一时迷乱茫然,不知所措,但他的迷茫只在一时间,而且在迷茫时也能收敛自己,绝不任性,该做的事一点也不会忘记。正是处于这个原因,萧衍之才将他选为继承人,从小对他潜移默化,告诉他要修持正道,保护师兄师姐。
从小到大,叶秋白都做得很好,虽然从小云子意对他多有针对,但叶秋白从未与云子意起过争执,更不曾生气委屈,向他诉苦。萧衍之以为他聪明懂事,自然明白这背后的用意,却忘了直到现在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何况从前?人在年纪小时,未曾经历世事时,要做到豁达是很难的,因为豁达这个词,总是要阅尽千帆才知道什么是无能为力必须放开,什么是一场玩闹能一笑了之。
叶秋白还太小了,再懂事,也看不透。
萧衍之感受着怀里的人如临大敌一般绷紧了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便不由得将手臂收得更紧,低声问道:“我交予你的责任,太重了么?”
叶秋白摇头。他哪里是为了责任太重?他不觉得自己担的重,因为现在他肩上的的责任,恐怕还没到萧衍之担着的万分之一。他闷闷地应道:“保护二师兄与三师姐,我是甘之如饴的,这是真话。”
甘之如饴?那他现在这委屈得恨不能哭了的样子是为了什么?萧衍之心疼之余又疑问。
叶秋白不用看就知道他不明白,他苦笑了一下,对自己说:“你期望他说什么呢?他满心都是幽明派,怎么容得下一个小小的你?”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呼吸着萧衍之身上微凉的气息,再深深地记住。叶秋白努力将心头的酸涩给压下去,再轻轻推开他,道:“大师兄,我无妨的,你不必担心。”
无妨?他的声音可不像无妨的样子。萧衍之挑了挑眉,捏住叶秋白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起来,然而一看进他的眼里,萧衍之便愣住了。
叶秋白眼中有种他没见过的、浓而且深的东西,极为依恋又与颜如婳等人对他的依恋完全不同。
这神色他只在叶秋白发作时见过,怎么会在清醒时出现呢?
他的动作叫叶秋白猝不及防,眼中的神色完全藏不住,他本就慌了,而萧衍之愣住的动作更叫他觉得羞愧,仿佛自己赤1裸着站在萧衍之面前一样——不,内心的赤1裸比身体的更叫人羞愧。
“我……”叶秋白无法言语,立刻便将萧衍之推开了,站起来就要往外跑,却又在转身的一瞬间被人猛地抱住。叶秋白下意识地挣扎,萧衍之也下意识地抱紧,两人相互用力,像孩子一样扭了起来。
“别动!”萧衍之喝道。
“你放手!”叶秋白也急了。
还敢跟他大小声起来了?萧衍之扬眉,干脆往后一倒,带着叶秋白一同砸在床上。叶秋白被砸了个头晕眼花,回过神来时萧衍之一翻身,便将他压在了身下。
“叫你别动!”萧衍之喝道,一手扳住他想躲开的脸,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个动作叫叶秋白的眼神完全藏不住,他只能羞恼道:“你干什么!”
“小白长大了。”萧衍之看着他的眼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人居然能长大得这么快。”
这话怎么说的?叶秋白苦笑道:“我若是没长大,你做的那些事与禽兽有什么两样?”
那些事?萧衍之沉思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问道:“所以你走火入魔是为了那件事?”
“不是!”叶秋白急促地否认,脸上烫得能炼丹。“谁会为了那件事……”
萧衍之道:“可你方才的眼神同那时候一模一样。”
叶秋白脸上的温度还烫着,脸色却迅速地白了下去,浑身都僵硬起来,不知如何应对才好。而萧衍之却没看到,他闭上眼在叶秋白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叶秋白的身躯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他,问道:“你做什么?”
萧衍之的手顺着他的脸颊慢慢地往下滑着,目光似叹息也似难过,他说:“你命里必定有道劫,那劫便是我。”
叶秋白的脸一红,别过头去不敢看他,心跳如鼓,不知想些什么,也不知要做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萧衍之便将他的眼睛捂住,在他耳边轻声道:“虽然我将责任都压在你肩上,但这也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相信我,有一天你会得到比你付出更多的回报,你会站在顶峰。”
“我要站在顶峰,可我不要一个人。”叶秋白抓住他捂住眼睛地手,问道:“大师兄,你……你会陪我么?”
“会的。”萧衍之道:“无论三魂还是七魄,都会陪着你的。”
叶秋白便松懈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个笑。他没看到萧衍之另一只手飞快地画了个符咒,符咒的光亮起,他便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