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诚,竟然是永诚。
她那么直爽的性子,要是嫁过去,那不是见天儿的遭罪。
她一脑门的官司,萧逸宸哪里瞧不出的,搂住她的肩头便道:“她又不是傻的,在自个儿宫里,和在外头能一样么。”
说是这么说罢了。
可永福才嫁过去多久啊,就……
沈南宝泄气地坐在石凳上,“爹爹到底是怎么想的,赤那族都出尔反尔了,难不成再送一个帝姬过去,他们就不攻大宣了?”
她望向萧逸宸,企图能从他的眼神里瞧出一点否认的神采,没想他却默然了下来。
沈南宝双肩跨了下来,“这不就跟填个没底儿的窟窿?”
她想起方才萧逸宸的话,又想起那些个姐姐恐怕会一个接一个的被迫和亲,牙花儿忍不住搓了又搓,“那些个大臣,满口为国为家为百姓,但是呢,只要火没点着自个儿的毛儿,哪里管别人的死活。”
萧逸宸鲜少看到她这么激愤,却一点也不讶然,毕竟那几个帝姬怎么待她的,他时常耳闻过,总归是实意待她的,填补了她对亲人的那点渴望。
萧逸宸抻出手拢住她紧握的拳,“你说得极是,可不这么做,任凭着赤那族铁骑践踏,或许结局更惨更糟。”
沈南宝不置可否,一双眼却深然红了,“总不能这般眼睁睁瞧着姐姐们一个接一个的跳火坑罢。”
可是不能又怎么样呢?
她又能做什么呢?
不要说现在,就算她还在皇宫,不过一个帝姬罢了,蚍蜉撼大树,她怎么可以抗衡圣意。
娘子嘛,着意的还是那些事,但对于萧逸宸来说,这些种种无外乎国力衰弱,兵弱马残才导致一而再再而三的败。
但要论拔除这样的隐患,又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够促成。
更何况,大宣王朝瞧着兵力壮硕,登记在册的便整整六七十万,但刨去虚籍,非上战兵力,还不到一半之数,其中滥竽充数的又划一大半,真正能用、可战的精壮兵力,简直寥寥。
就这样的兵力拿去同赤那族那镇日在马背上战斗的民族,萧逸宸再不愿承认那也确确是螳臂当车。
两人各揣着心思,一席饭吃下来,吃得自然不欢快。
等临了夜,准备回屋睡时,沈南宝还是说出了自个儿的打算,“我想着照如今这样,我们不如婚事从简,一来节省财力,二来……”
“你那些个姐姐在受苦,而你在享福,你不至于这般过意不去是不是。”
春寒还没收煞,老爷儿一落,晚风滚着树叶潲得遍体生寒,沈南宝忍不住栗了栗。
萧逸宸眼尖瞧见了,将她牵回了屋,吩咐着风月拢了盆炭火过来,放在沈南宝脚边烘着。
炭是寻常的炭,但可能是因着身旁人惯用苏合香,随着哔哔剥剥的炙烤声,一阵阵清冽的香也弥漫了整间屋,沈南宝静闻着,嗓音不由宕得深远了。
“我只是不想在她们哭的时候,我在笑罢了。虽说这样不过是削减一点我的愧疚……不过,到底是要好受点。”
萧逸宸乜了她眼,“我从前和你说的话,你压根就没往心上去。”
沈南宝愣了一愣,诧然看向他。
萧逸宸坐在炭盆边,一张精瓷的脸映着火,一半明一半暗,“我早同你说了,别想太多。”
沈南宝把手放在炭盆上,红红的光将她的掌纹照得清晰可见,也把她的掌心照得分外和暖,“我没想太多,就听见她们这么自然而然的就这么觉得了。”
“觉得是可以这么觉得,但没必要因着她们委屈自个儿,你就这么一次嫁娶,不办得风风光光,日后回想起来岂不会很遗憾,再则,要照你这么说,你不愿她们哭,你笑,希望大家有难同当,那你可不得回宫去,同盛家完成之前未完成的亲事?”
沈南宝嗔他,“你皮子痒了,存心龇我是不是。”
萧逸宸说哪有,“我诚心同你说呢。”
被烛火烘着的那双眼,明亮得像落了一天的星,沈南宝见着,反驳的话噎下了肚儿。
但即便这般,沈南宝翌日临窗刺绣时总忍不住走神儿。
赵老太太见她这样,按住了她的小绷,“照你这样,花没绣成一个,手指倒全是针眼子了。”
沈南宝对上赵老太太带笑的眼,嗫嚅了声,“祖母。”
昨个儿出了什么事,赵老太太门清儿,不说沈南宝,就是她自个儿今早磨豆子时也老神在在的。
赵老太太因而道:“咱又不拘着非得这一二日必要赶出来,既下不了心做,就自个儿给自个儿落个松快,出去走走逛逛,散个心。”
沈南宝瞧着小绷上的花样,坐了快一个晨间了,连朵花都没绣得完,再这么熬下去也不过枯坐罢了,遂听了赵老太太的话,携着风月打算去逛逛四处。
不过心里揣着事,看什么心思都能跑马,沈南宝见状便领着风月去了忻乐楼。
恭州离京畿远,又靠近山河最里处,遂还没被战火波及,眼瞧着还是一副海清河晏的盛世模样。
那忻乐楼也因而满满登登,一眼望过去座无虚席。
沈南宝见风月一双招子跟鱼眼珠似的,自打一进来滴溜溜乱转,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