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心头一震,就听他道:“那你这样还跟我减口里,我原以为你就瞧着弱,没想是真弱?”
要说弱,也不算弱。
小娘子不都这样吗?
不然怎会有‘弱柳扶风’一说。
想归这么想,沈南宝心头却泛起了暖,“不算什么大毛病……”
“非得病入膏肓了才算大病么?”
萧逸宸抢断她的话,扽着她的手往地龙送,“积少成多,这点道理都不懂?”
到底那晚也是相拥过的两人了,沈南宝挣了挣,发现挣不开他的手,索性就由他握着,反正这么握着,她自个儿也心安。
外面是簌簌飞散的白雪,她和他并肩靠在地龙前,颤颤的火光跳跃在沈南宝的脸上,泛出一股柔情惬意来。
萧逸宸却一径凛着眉,半晌才舍得松了紧抿的唇,“改明儿我叫茅疾医来给你瞧瞧。”
总归是为她好,沈南宝便趁了他。
到底是银骨炭,虽然火势弱,却一点不妨碍炙烤的温度,因而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沈南宝身子暖和了,那么大点的手握在萧逸宸的掌心,也暖乎乎的像抱了个汤婆子。
萧逸宸这时才安心下来,回答她方才的话,“他肚里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我晓得,我决计不会如他意的。”
也确确如他所说,今日这事过后,虽萧逸宸日日同沈南宝待在府上,却不忘让坤鸿杵臼他们往外散风声。
但只是如此,仍旧不够看相,虽然日子连年关还没近,但时间就是这样,眼瞅着长,一晃神的功夫,便从指缝间一溜就没了。
而且,谁知道又会生什么变故。
沈南宝未免有些焦心,左转侧右转侧,没等来好信儿,倒是等来了大雪。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反正沈南宝一睁眼,就看到四下里皑皑的,跟兔子一个色儿,半空飞散的雪,绣球一样滚动着,隔着一道窗,还隐隐听到簌簌的雪落声。
萧逸宸便是这时推开了她的房门,一双眼溜过了外头的景儿,雪亮雪亮的,“走!咱们去拔霞供赏雪景!”
所谓拔霞供,源自文人骚客里相传的一首诗: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
说得很诗情画意,其实就是凛冬寒日里,呼朋唤友的叫上几个,一齐围着风炉,摆熟兔肉相啖罢了。
沈南宝前世吃过一回,虽没觉得那滋味有多么令人惊艳,但坐在那片烈风雪地里,静静等候炉内半铫水开,就着滚滚浓白的水雾看景儿,会有一种心肺被涤荡的爽濑感。
沈南宝坐在马车里因而有些心驰神往,“你不是叫我镇日待府上么,今儿怎么突然想着带我去拔霞供了?”
雪沫子在外纷纷扬扬的下,尘埃似的把天光压得阴阴的,落进轿子里来,愈发的晦涩了,萧逸宸那张脸也像浸在了影子里,迷滂滂的,不过他的声音却很清冽。
“总待在府上可不得待坏么!所以我想着带你去透透气。顺便再带你看看好戏。”
好戏?
什么好戏。
沈南宝的疑惑在萧逸宸带她到靖水楼,看到郑书昭的那张脸时,一切都懂了。
她靠近了点萧逸宸,压着喉咙道:“你又要来刺她这么一回?”
这话没带半点情绪,萧逸宸脸上却含起缠绵的笑意,殷红的唇直往她耳梢凑。
“没法子的事,我有想过随便找个人去报官,但京兆府尹都是油花子,不是顶分量的人物,他决计不敢碰这烫手山芋,何况随便来个人,也不值当信,更不值当来打搅我,只有郑书昭才成,才能叫那京兆府尹硬着头皮找上门。”
他声音低,絮絮在她耳根子底下说,直挠得人心头都痒梭梭的,沈南宝不免红了脸。
不过且得做样子,激恼了郑书昭,沈南宝想退也不能退,便只能由着萧逸宸靠这么近。
但,太近了!
他的呼吸,他绵密的呼吸简直快要和她的呼吸交缠成一股。
沈南宝怎么都镇定不下来,满脑子都是他的味道,都是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