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招到了自己身边,直指着一壁儿的青袍男子道:“这是我最小那个幺儿,你叫他三哥哥便是,另一个……”
柳夫人瞟向另一壁儿,笑声忽而扬长了起来。
那赤璋长褙的男子立刻会了意,两手叉住沉着眼作揖,“在下盛懿王的长子,盛世洲,萧二姑娘可同柳夫人一般,叫我笃初就是。”
平白而直的话,听得沈南宝怔了一怔。
也听得柳夫人怔了一怔,嘴上的笑也快挂不住了,讪讪道:“你倒是跟你娘说得一个样儿,瞧着方是方,圆是圆,仿佛是有鼻子有眼的,做起来的事倒叫人啼笑。”
柳夫人嗐然着,“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才见面呐……你就叫人二姑娘喊你的字,这不惹旁人非议么!”
然后转过头,对沈南宝道:“你别见怪,他就是这样的人儿。”
沈南宝笑了笑,只作不见怪,却不应声。
盛世洲也不搭碴儿,一时间气氛凝成了冰,能听到精舍里有非常寂静的一刹那。
柳夫人只觉得窘,拿起盏打算喝口茶,偏偏又没拿得稳,描金喇嘛的盏壁‘擦啦’一下磕在了炕桌上。
极清脆的一声,雷一样的在众人耳畔震荡开。
虽然没有洒了茶,也没有泼了水,但还是叫柳夫人愈发窘迫起来。
但好在素来都应付着这样的场面,即便耳根子泛了红,柳夫人神情却还算是从容,捧起盏慢慢喝了一口,“瞧瞧我,也不过方看了一会儿二姑娘的刺绣罢了,倒把眼睛看花了!盏都拿不稳!这么转念想想,比比,二姑娘真是厉害哩!眼不花手也不颤的能把淑妃的翚翟织得恁般漂亮!”
顺水推舟式的,把下巴颏儿一扬,便把盛世洲他们引到了绣架上。
“来,瞅瞅,是不是精妙得紧?”
精妙,的确是精妙,可盛世洲他们到底是男子,你要是问几句之乎者也,他们能跟你侃侃谈些,你这说刺绣,他也至多点点头,夸几句‘巧夺天工’类似。
反正作个捧哏嘛,谁都会喝那么几声的。
拍完掌,称完赞,众人便又陷入了方才那样的气氛里,沈南宝因而道:“时辰不早了,我且得回去了。”
原以为会遭柳夫人阻拦一番,没想登然就放了她,也没叫那盛世洲送。
更则临出门时,沈南宝清楚地听到盛世洲那句,“我今儿来是有事想同伯母说……”
风月坐在回去的轿子上,迟迟地道:“怕不是咱们多想了?”
沈南宝摸着腰侧的双生铃,摇了一摇,“防人之心不可无,留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
掌心里,静置了会儿的双生铃又细细的摇了起来,像毛毛的小虫子在扑棱、在钻,奇异得泛起来了痒。
沈南宝不由的翘了唇,连带着语气都欢快了,“不然亡羊补牢,到时候都没地儿去哭不是?更何况,我觉着,要不了多久,那永康郡夫人还会再着人捎信,邀我上门的。”
果然。
不出两日,沈南宝在珍宝阁照旧分茶时,那柳夫人便带着盛世洲登了铺,还是如初那样的笑脸,隔老远都能瞧见那在瑟瑟秋光里一闪一闪晶亮的眸子。
“我听旁人说,你不时常来铺里,多少人来看你的‘战雪涛’都扑了空,没曾想我一来便撞上了,这算是同你的缘分么?”
过分亲昵的语气,叫桉小娘子不免注意了去,但也只是划了一眼,便提点了一壁儿正要上林檎旋的堂倌,叫他下细去听,事后少不了好处。
这一通招呼,听得面上的宋京杭忍不住笑,“你倒是一味的这般爱听壁角……”
桉小娘子横了一眼他,又把视线凝在了他面前的水丹青上,“你也不瞧瞧你现在吃的是谁做的,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怎么还恁么多话呢!更何况,你那发小什么石什么复的,不是对咱们宝妹妹有意么,你多关照关照,留意留意不也是替你那发小牵线搭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