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淇漪越想越不周章,正想跺脚啐骂一通,眼波一划,划到沈南宝身旁的萧逸宸,噤了噤,抻出锦帕掖住嘴角的笑。
“五妹妹……倒忘了,而今不该叫你五妹妹,该是叫你二妹妹了,瞧瞧这形容儿,从前待在沈府,唯唯诺诺的,声气捻得又轻又细,连腰板都挺不直,这登上了高枝,摇身一变,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她话里的掺讥没叫沈南宝动容半分,反而点点头,语气如水一般,轻淡淡的,“该是你认不出来,要是认得出来,我哪里还担得起郡王府二姑娘的身份,和官家特特儿赐予的女乡君身份。”
容淇漪气得脸色铁青,忍了忍没忍得住,只管啧啧一长串地道:“可不!也不知道,那御史台狱里的沈老爷他们瞧见会是个怎么想头,换我,我该是难受了罢,虽说不是亲生,但也养了这么一阵儿,养恩什么的,尽都遭了仇报。”
她说这话时没掩着,本来就尖锐的声儿,跟铜锣一阵敲似的,敲得楼下所有人都举目望过来,每一道视线都跟针、都如梭,恨不得将沈南宝戳得全是窟窿眼儿。
萧逸宸不好和女人争这些口舌,不过而今这么临到他跟前诋辱沈南宝,他哪里还忍得了,哼哧一声笑,“你既不知道,便亲自去瞅瞅罢。”
什么意思?
容淇漪还没来得及反应,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人一左一右扽住了她,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架猪似的揸着容淇漪往楼外走。
刚刚还如鼎镬之下的火,沸腾的大厅一瞬间静若蝉闻,只剩下容淇漪那撕心裂肺的尖叫,铙钹一样的回荡着。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谢小伯爷,你快救救我……”
谢元昶显然被震住了。
他虽不耐容淇漪,也厌恶她狗皮膏药似的缠着自己。
但她怎么着都是个娇软的小娘子,怎么好得这样待她呢。
谢元昶忙忙一俯身,恳请着萧逸宸,“萧指挥使,漪姑娘她就是口直心快了点,她心地是不坏的。”
萧逸宸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心地不坏?那哪种是坏的?”
谢元昶一窒,忙忙看向沈南宝,“五妹……二姑娘,你说说话,漪姑娘到底和你……也有些往来的,你不能这么绝情眼睁睁看着漪姑娘下台狱。”
见她不为所动,谢元昶有些急了,“二姑娘,你而今什么都有了,也如你所愿了,你就宽量些不好么?”
他还是用的那一副哀哀口吻,却把沈南宝听笑了,“她诋辱了我,我却要因着我有幸挣脱那个家宽量她?谢小伯爷这是个什么道理?”
谢元昶脸涨得滴血似的,埋头急急道:“二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逸宸打断了他,“谢小伯爷,你既想救就自个儿救去,救不得便别在这里强人所难,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怜香惜玉。”
谢元昶不明白,“我不是怜香惜玉,我就是觉得既然这些事都过了,何必再执着于过去,这样不也是将自己的路走窄了么?”
萧逸宸笑着点头,“谢小伯爷是个善性的人,我也希望谢小伯爷说到做到,反正而今也都过来了,谢小伯爷就别迁怒人沈小娘了,好好待她才是!”
谢元昶怔了怔,眉毛纳罕地捺了起来,“殿帅,这事是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的。”
萧逸宸只觉得好笑,“不能相提并论?不该啊!照谢小伯爷你这种雅量的小郎君,沈小娘与你下寒食散都定定不会计较的不是?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的路走窄了才是!”
怎么可能不会计较!
要不是因为她的寒食散,自己怎么可能和秋闱失之交臂,还成为同侪的笑柄,官家眼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就是爹爹从前但凡谈及他都是荣光的一张脸,而今都是化不开的浓浓失望。
他看在眼里,拘谨在心里。
而这种感受,在看到沈南伊废掉的一双脚时便愈发鼎盛了。
谢元昶攥紧了拳,指节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一如他切着的齿,“总之这两件事不是一样的。”
说着,抬起头,见沈南宝凛凛的站在那里,还是如初见一般,有一张琉璃易碎的面孔,依然让他感到惊艳。
但惊艳之后,却不复从前那般怜疼了,有的尽是说不出的怨恼,怨恼怨恼,从前那双见她就满载爱意的眼便尽透出了火。
“二姑娘,这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一句话你都不愿意开口么?漪姑娘她也只是替我报不平罢了!”
当他是死的么!
在他跟前这么说她。
萧逸宸寒声道:“你既这么怜悯她,那你便替她下台狱罢!”
说着,唤来了人。
眼瞧着那些压刀班直赫赫要来扽他,谢元昶再也没了周章,他望住沈南宝,“二姑娘,你什么时候成这样的人了?我只不过是喜欢你罢了,你就要这般冷待我,漪姑娘她也不过是同你说几句话罢了,你就要她下台狱?”
沈南宝看到萧逸宸下颚绷紧了,忙上前了一步,“谢小伯爷觉得只不过是如此是么?”
谢元昶愣了愣,想说是,却在看到她碧清妙眸里的清冷时窒了口。
沈南宝道:“谢小伯爷不是女子,不能体会‘舌头底下压死人,唾沫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