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乐意的,临到头竟然还怪起她来了!
沈南宝哦了声,阴阳怪气地敲起边沿,“多谢兄长,我其实近日来正打算着减一减口里呢,这样,日后也不至于量体裁衣时,多费那些个布料,其实费点也不是不成,兄长不缺这点银子,我就是担忧,到时候兄长一匹布能裁三件,我一件都裁不了。”
萧逸宸正呷着茶,听到这话,差点没呛一口。
他捶了捶胸,将胸口那点的郁气捶散了,复才咳唾一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晃眼看见她坐在哪儿,嘴唇紧紧抿成一道线,他怯怯地放了盏,“是,我明日就多打几组拳,多强身健体,自个儿妹妹都抱不起来,成什么样子。”
这是他头一次唤她妹妹。
听起来格涩得很!
甚至叫沈南宝一霎僵挺了腰身,袖笼里的手也慢慢的、慢慢的握紧了起来。
为了不叫他看出自己的失落,她更是侧过了头,拿盏掩住脸,声音从盏盖后头冒出来,因而显得有些嗡哝。
“兄长既解了渴,便走罢,不然要务成堆垒着,到时候怕官家怪罪。”
是啊,抱也抱了,喝也喝了,他再没什么理由待在这了。
萧逸宸惘惘的,嘴角勾起一点落寞的笑,“你好生歇着,等好了我带你去吃靖水楼的阳澄湖大闸蟹。”
沈南宝看着他,看着说这话时,眉飞色舞,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儿,她不由觉得,他其实并不在乎自己,也不因兄妹这一项而觉得难过。
为什么呢?
他欢喜自己却不难过?
还是说他对自己的欢喜就这么点,又或是看开了,觉得兄妹也成?
沈南宝深纳了口气,在他打开门将出去的时候道:“我不去,我不喜欢吃螃蟹。”
萧逸宸一趔趄,白晃晃的天光映出他满脸的诧异,不过很快他就沉稳了面貌,点点头,很有附和她的意味道:“那吃其他的,不吃东西,就去放鹞子,你开春不是做了鹞子还没放么!过几日秋风大盛,正正适合放鹞子!”
不是吃就是玩,敢情从前她都错以为他了,他竟比谢元昶还会,指不定勾栏那些地界儿都踏遍了罢!
沈南宝觉得肚里泛酸,压不住的涌上来,堵得嗓子眼发慌。
她咽了咽,就是这个空当,萧逸宸以为她应了,便自说自话说起了沈莳,“你想见他么?还有沈府那些人,不日就要发配了。”
沈南宝摇了摇头,“见了也不过是给自己添堵,还不如不见,都是不亲生的,在一块也没有待出什么情分来,何必?”
这么说着,她突然抬起了头,望住萧逸宸,“不过,有一人,我想求一求兄长……”
萧逸道:“是沈三公子,沈文倬罢。”
沈南宝点了点头,“三哥哥待我很好,我不能瞧着他这么被发配边疆。”
三哥哥。
叫的真亲切啊。
怎么轮到他就兄长了呢?
萧逸宸拿手抵唇,不自适地嗽了嗽,“我排行老大。”
沈南宝怔了怔,定睛着他,然后就看见了他耳根子如同朱砂施入清水,一瞬间红了起来。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兀笃笃撂这么一句是为什么,叫他大哥哥?
沈南宝只觉得心一霎被跑进了冷窖,冰凉得厉害。
她垂下眸,嗫嚅了声,“大哥哥。”
真好听。
这称呼虽然有些膈应,但从她嘴里溜过的后,就跟贯枣一样,又甜又脆,直叫人心里泛甜。
萧逸宸嘴咧成瓢,忍不住的欢喜。
怪不得古人为博一笑戏诸侯呢!
换他他也干。
所以什么请求都应了,他点点头,“我明个儿就叫人去捞他,他为人正直良善,也是被牵累的,不过,日后可考不了学,挣不了功名。”
能活下来就好,那些个荣光何尝又不是与人的枷锁呢。
沈南宝舒了口气,虽看着他的笑容不是滋味,但还是强撑着谢,“说到这处,我还要谢谢兄长,替我母亲报了仇。”
要不是他,以她的手段,不知道要慢刀子割到什么时候。
萧逸宸呢,原以为他会谦让一番,没成想他点点头,“你既谢我罢,那赶明儿陪我去吃大闸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