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下,正恨铁不成钢的彭氏扭了头,颇为深意地看向沈南宝。
可不是?
这沈南宝自打替殷老太太熬药以来,病没见得好不说,怎就愈发严重了?
前个儿还以为是天气忽冷忽热的缘故,如今都咳血了,其中必定有蹊跷!
电光火石间,彭氏叫住了白茋,“你去找万大夫,他一直给老太太看病,最晓得来龙去脉,诊断起来也熟稔。”
又转头吩咐郑妈妈,“你去后罩房问问碧簪药熬好了没,熬好了就叫她端过来。”
沈南宛还抓着深南宝的手,正擦眼抹泪的自责,“五妹妹,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一时强项,也不至于……”
她说得楚楚动人又兼自责,对比沈南伊的推卸怒骂,高低立见。
不免有人劝慰起来,“二姑娘,你也别急,老太君一向身子健朗,突然这下子,你也没料到的不是。”
也不免有人看向沈南伊,眼神带着责备。
沈南伊只觉得如芒在背,更有些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气怒罢了,更何况,她说的也是实话,怎么就惹得众怒了?
彭氏本想让人打发这些‘看客’,转头见这境况,暗道如今这情形,她不便偏颇也不便和稀泥,只得将事情辨个清楚,不然气晕祖母这样的名声便一辈子扣在她伊姐儿头上,摘不下来了。
想罢, 彭氏暗着一双眼看向沈南宝。
那厢沈南宛还齉着鼻,泪水涟涟地摇头,猛地一抬眼对上沈南宝清冷的脸庞,以及,那双深如幽潭的眸。
沈南宛心一怔,又恍惚是错觉般,沈南宝蓦地翣了翣眼,耷着眉忡忡地看过来,“二姐姐,您莫要太担心了,方才那些夫人说得对,祖母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拍着沈南宛搭在她胳膊肘上的手背。
一下、一下,像是铁锤打在铁钉上,在这样沸反盈天的境况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沈南宛暗道自己多想,艰涩颤起嘴角,“五妹妹,你说的我便信,你一向给祖母端药,你是最晓得祖母病症的。”
沈南宝意味深长地抿了唇,“二姐姐,你这话说的,最晓得祖母病症的不应该是万大夫么?我既不识药材,又不会望闻问切,只听得胡妈妈说近来天气变化无常,祖母的病也跟着起起伏伏罢了。”
槅扇外传来七零八落的步声,伴着一声又一声的高呼,“来了,来了,万大夫来了。”
“老爷也来了。”
末的又一句,“殿帅也来了。”
沈南宝特意看了一下沈南宛,见她紧拧着帕子,一张脸煞白。
沈南宝颇有‘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心态,凑到沈南宛的耳边,轻声道:“二姐姐,您莫要担心,便若是万大夫瞧不出什么,我们尽可求一求殿帅,让殿帅到宫里请一请疾医来看。”
沈南宛没有应答她,白着一张脸神情木然。
沈南宝却回过首,敛着衽随一干人屈膝,“殿帅。”
萧逸宸望了一眼沈南宝,环顾了一周,没寻见那玉佩,一双眼冷了下来,“不必多礼,先看老太君罢。”
几乎是这话才落下,沈南宛便已经哭泣连天地迎向万大夫,“劳累您奔波一趟,还请您瞧瞧祖母,看她到底怎么了?”
高深宏阔的屋子,天光打进来,一览无遗地照在万大夫颇有些蓬头潦草的相貌上,“二姑娘,您莫急,且容我看看再说。”
沈南宛连连点头,一手擎着帕拭泪。
紧随其后的沈莳甩着两袖,满脸沉郁,“这是怎么个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咳血了?”
料是下人过去复述了方才的事,沈南伊有些惴惴的,刚刚翕了口,沈南宛擦眼抹泪地抢了白,“爹爹,是我不好,听着大姐姐的仗义执言,一时没忍住性同她辩质了起来,这才气遭了祖母。”
沈南伊脸色一变。
那厢容氏很快反应了过来,忧着一张脸恼向沈南宛,“你说说你,我平素怎么教导的你?让你清静自守,行止有度,明白自个儿的身份,少与大姑娘生隙,往日你倒算是乖巧,怎么在今个儿这等场合,你便……”
“容娘,你莫要责怪宛姐儿,宛姐儿是什么样的丫头,我心里清楚,要不是真气恼了,怎么会这般不明就里地口角起来。”
沈莳打断了容氏的话,转过头,愠怒地看向沈南伊,“你说!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
沈南伊打了个觳觫,讪讪地垂下泪,“我……”
彭氏虽紧顾着殷老太太的病势,却也一双眼瞧见了容氏二人的欺压,心里晓得这事她们落了口柄,不好占上风,当即扬了声问向万大夫,“大夫,母亲怎么样了?”
沈莳果然被牵过了神,三步并两步地上前,“大夫,到底怎么样了?”
万大夫满腹疑窦,紧拧着眉头不住拿指腹按着脉搏,“这……脉象弦细迟缓……”
他也没回答沈莳的话,从药箱里掏出针灸囊袋,抻出几根细长的金针分别往殷老太太内关穴、列缺穴等地扎上,然后才收了手,回道沈莳,“大人,因病势凶猛,小的先扎针稳住老太君的气血和心脉,再行诊断。”
沈莳只道多谢,复问了方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