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亲姊,沈文倬当仁不让地要问清楚,“小娘,您不要藏着掖着,您就和我直说二姐姐怎么了?是遇着了什么事?”
瞧着容氏缄默不言的样子,沈文倬有些急了,拧着眉头道:“小娘,您若是不告诉我,我便去问爹爹,我不信爹爹也不说。”
他搬出沈莳作挟,听得容氏又气又急,“你不久便要秋闱,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何况如今的你尚未致仕,便是致仕,还需得个三年五载熬出些名头来,你就是知道了,你能做什么?不就是多张口唉声叹气?”
容氏一向温诺,何曾这般疾言厉色拂人面,可见事情果真厉害得紧。
沈文倬绷紧了脸,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
沈南宝见状,悄悄掂了掂手上的勾云纹卷轴,倏尔一笑,“方才爹爹的教训,教训得也颇有些在理”
她嘴角落寞的一抿,让沈文倬窒了心,“五妹妹,你别这么说爹爹他不是那个意思”
他想安慰她,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毕竟沈莳方才的话,一字一句都如篆刻,凿得恁般清楚,任谁都不会会错了意。
沈文倬虚虚拢起了拳,神情颓丧得厉害。
沈南宝便笑,“三哥哥误会,我并非妄自菲薄,我只是突然想起小娘身子才好,我这么巴巴送来佛经请教小娘,让小娘因我劳心劳神的,的确没得规矩了。”
或许是她眼底的讥嘲,又或许是不想同沈文倬再纠缠那事,反正容氏扬了下颌,“五姑娘抬举我了,我虽礼佛,却也是个门外汉,所以称不上‘讨教’二字,更遑论讲经,不过到底熟读经书,可或替五姑娘看一看,解解其中疑惑。”
沈文倬颇有些豫色,“小娘,方才父亲才说了不能……”
沈南宝嗤了一声,黠睨了他眼,抢白道:“三哥哥你是觉得你父亲去而复返再见到?还是觉得你五妹妹自个儿蠢会将这事外道?”
沈文倬讪讪地摇了摇头。
如此,容氏这才接过了那通体勾云纹的卷轴,抽出里面的佛经,置在旁边的炕桌上一展到底。
甫一铺开,站在一边的沈文倬便忍不住纠结了眉色,“五妹妹这字……挺好。”
沈南宝抿出一丝腼腆的笑,“我前些儿时候犯了错,被祖母罚抄家规,后来将誊抄的拿去给祖母看,祖母便说过我这字,娟秀尚有,笔力却欠缺,需得再多加磨炼。”
沈文倬点了点头喟然,“不过五妹妹能写成这样,也算娘子里顶好的了。”
容氏也附和道:“可不是,婉丽清约,极衬五姑娘的形容儿,何况五姑娘早年在府外,又没受过教书娘子的督导,能写成这样实属不易了。”
容氏又翻了几页,见通篇如此,细细琢磨了里面的内容,便笑,“至于这《普贤菩萨行愿品》,若五姑娘是要给亡故之人烧去,怕有些不妥当。”
沈南宝只问为何。
“方才你爹爹在,我不好说,只得紧顾着替你化解矛盾,不过经书这物是佛法,烧经便是毁坏佛法,不仅不能替先人积福,反而会造恶业,再则……”
容氏顿了顿,转手执盏轻饮一番,方复拿过那沓佛经,翻到最后一页,指尖轻点这上面那句‘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笑了笑。
“这和上面那句‘赞叹如来’一起解释,是为告诉我们行持这十大愿,就做到一念一念相互连续,不要间断,并不生疲惫倦怠之心,这是劝诫生人,对已故之人并无所益,五姑娘若是想给亡人烧经书过去,或可用一用《地藏菩萨本愿经》。”
沈南宝恍然接过经书,将它收拾进卷轴中,“多谢小娘点悟,若不然烧过去不止让我小娘笑话,更连累了她。”
这话惹得容氏沉吟了瞬,指尖搭在裙衽默默点了点,“五姑娘,我明白你怎么想的,只是容我说一句,方才你也瞧见了你爹爹如何气盛,你若还是执意……只怕会惹恼他。”
语气颇为深长意切。
沈南宝平静如水的面容忽而就这么惆怅了起来,她齉着鼻道省得。
“我只是住在我小娘那院子里,每每到了深夜便听到院外呼嚎,又想起那些下人说我回来的缘由,就觉得那风不是风了,是我小娘在哭,我便打算着替我小娘抄抄经书,让她早日安息。”
这话叫容氏和沈文倬变了脸色。
沈文倬首先回过神来,坐在位置上惶惶扯了嘴角,“五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传到爹爹耳边去,只怕不止二十个板子这般简单了。”
沈南宝瞅了眼容氏,复点了点头,“多谢三哥哥提醒,其实我心里也晓得,今个儿见到父亲瞧见他……也明白他心里头的想法了,我不愿触逆他,就是白费了我这么一番……”
她颇有些惋惜地拂了几遭卷轴上的天蓝色底釉。
哀哀的神色叫沈文倬颇想起方才爹爹质问时,她站在那里的模样,明明什么都没做,姿挺也如松,却叫他品咂出一番浮萍的滋味。
容氏好似也忍不住垂怜她,语气哀致了起来,“五姑娘是个好心肝的,我为人母就是瞧不见这样造孽的事,既这么,五姑娘要实在是心疼这佛经无处可去,不若将它供奉在我佛堂里,这样也算五姑娘替顾小娘积德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