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仍然背对着他。
屋里静悄悄的,等了很长时间,直到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她才悄悄地抽走自己的手。
手指摸到手腕凸起的疤痕,她紧闭着眼,摸到疤痕边缘,一点点将疤撕开。
痂已经和肉长在一起,每扯开一点,都带着尖锐的刺痛,比割裂的时候还要疼。
除了手指,她一动不敢动,只能拼命的咬着牙,全凭着胸腔里憋着的那股气硬扛。
刚撕开一条缝隙,就已经摸到了滑润的液体,这个触感,让她也松了口气。
股疼痛与胸腔里的那压抑达到了平衡,她不觉得疼了,只有迫切,迫切的解脱和如释重负。
这么多天压在身上的石头,终于轻松了。
她确实可以杀了陆竟池再自杀,他甚至都不会反抗。
可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如果不是她拉裴卿声那一下,陆竟池也已经死了,如果不是拉那一下,裴卿声也不会失望的跳下悬崖。
这几天她不断的问自己,如果再重来一次,她是否还会这么做。
她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整个江家覆灭,与陆竟池无关,相反,陆家死的人却与他有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昧着良心替她报了仇。
他去山
上,也是她和裴卿声将他引去的,裴卿声也是因为对她失望而跳下悬崖。
这一切,都和陆竟池没有关系,错在她自己,错在她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而她以这种方式逃离他,也只是,单纯的报复他这几年,他对她的所作所为。
得到全世界,却每分每秒都活在痛苦中,这才是对一个骄傲的人,最彻底的毁灭。
她说过,不怪陆竟池,但,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江澜暗自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将一整条疤都扯了下来。
剧痛之后,她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把手藏在枕头底下,安心的闭上了眼。
白色的枕头下,鲜血一点点晕染开,将枕头一点点染红。
她又想起陆竟池说的话,人死前,想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再次应验了。
她闭上眼的瞬间,过往的种种都在脑海中回放。
第一次见他,他还是个小孩子,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他说她是个猴子。
她那时候真的是个猴子吗?江澜记不太清了。
明明在江家的时候,她白白胖胖的,别人都夸她可爱。
也有可能是那时候的陆婉柔太胖了,小时候的陆婉柔是个胖子,和陆婉柔站在一起,有了对比,她倒
是显得有些瘦弱。
他虽说觉得她像个瘦猴,可江澜仍然记得他那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把她从上到下看了好多遍。
后来他又私底下偷偷找到她,问她是不是真的是爷爷给自己找的媳妇。
那时候她不会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眨巴着眼睛,听不懂什么叫媳妇。
在得知她是个哑巴的时候,他惋惜的揉着她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真是可怜,跟我一样。”
她不懂,他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可怜呢?
直到,在他某次考试成绩不理想,她听到陆盛文和陆夫人的轮番训斥,而陆婉柔考试倒数却抱着玩具在沙发上打滚之后,她才有那么一点明白他说的可怜是什么意思。
思绪越飘越远,因为失血,她的脑子也变得混沌起来,而那些久远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如同走马灯,在她脑海里闪现而过。
而在最后,江澜却在自私的想,如果能重来,要是永远想不起来,做个哑巴,该多好。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那些走马灯一样的画面,也开始淡去,就像照片褪了色。
陆竟池忽然睁开眼,鼻尖缭绕着浓浓的鲜血味道。
他忽地掀开被子,看到了枕头下大片的
鲜红,瞳孔狠狠一缩。
一把抓起江澜的手腕从枕头拿出来,她的整只手鲜血淋漓。
“江澜!”
他反手抓住被子摁在她伤口上,又拍了拍江澜的脸蛋,“江澜,江澜醒醒!”
江澜闭着眼,没有回应,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水,在灯光下闪烁。
“你怎么敢?”
刹那间,男人脸上浮现出无数种复杂交织的情绪,又愤怒,恐惧,害怕以及慌乱。
“胡耀!!”
一声怒喝,将楼下沙发上的胡医生惊醒,惊得他从沙发上滚在地上。
他揉了揉眼睛,反应过来之后,连滚带爬地朝楼上跑去。
“怎么了陆先生……”胡医生话没说完,就已经看到了床上的鲜红,他愕然的瞪大眼睛。
不敢耽搁,他冲过来替江澜包扎伤口。
“不行,伤口造成二次伤害,血管破了需要缝针。”胡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只能用笨方法,找来绳子把江澜手腕紧紧勒住阻断血流。
“快送医院!”胡医生焦急地说,“可能还需要输血。”
他话音刚落,陆竟池便抱起江澜,大步流星地冲出卧室。
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送去医院。
手术室外,陆竟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