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坦白,到了最后,无疾而终。
沈聿能感受到许星野的挣扎和说服自己的过程,可明明他都立起耳朵准备听故事了,许星野的手机在此刻响了。
车里的空间不大,一丁点儿响动都会被放大。所以手机铃声根本忽略不了。
许星野挂断电话的时候扫了一眼手机,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再出口时,措辞就变了。
“他让我在公寓等他,等他回来再继续说。”
沈聿转着手中盛满威士忌的酒杯,额间有几缕碎发挣脱发胶的束缚垂散下来,被灯光劈成几道细碎的阴影。
这些阴影挡住了眉眼间的锐利,却挡不住沈聿被酒精染得驼红的半张脸。
他应该是有些醉了,开始说胡话了,絮絮叨叨喊了几声许星野。
雷衍听出是沈聿包养的那位大学生的名字,来了兴致,拿酒杯碰了碰沈聿手里的那杯,抿了口酒,顺着问,“然后呢?”
“然后?呵!”
雷衍不提这话还好,一提像是戳到了沈聿的心窝子。他哼了一声,手里的玻璃杯“砰”一下重重敲在吧台桌面上。酒水顺着宽大的杯口溅出来,将雷衍白色的西装都给溅出几朵褐色的花儿来,杀伤力极大。
“然后什么然后,然后我他妈的到现在连他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沈聿咆哮。
话说到关键点戛然而止已经够让人蛋疼的了,可许星野这厮,居然那晚压根就没回公寓。
不仅那晚,从元宵那天到现在,他都已经上班两天了,连许星野的毛影子都没看到。
整个年都过得一团糟,公司积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沈聿一开工,就忙得停不下来。等雷衍约他去酒吧喝酒谈项目的时候,已经是他上班第二天的晚上。
喝了两口酒,沈聿就又想起了许星野,这才有了前面没有前因后果的那句嘟囔。
沈聿是真的生气。
气到要是现在见到许星野,他肯定能邦邦给他两拳。
然后再让他滚。
“啧,我听着怎么有点迷糊呢?”雷衍蹙着眉拿帕子象征性地擦了两下西装上的酒渍,见一点儿也擦不掉,索性就没管了, 只是稍微将椅子挪开了些,免得沈聿再伤及无辜,“你的意思是说,你那小对象,不见了?”
不见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聿迷离的眸子瞬间清醒。
对啊,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下意识觉得许星野说好要告诉他所有事情却又放他鸽子,是许星野改了主意不想告诉他了,故意躲着他。却从没往许星野是被迫不见了这方面想。
以许星野的个性,若是还能自由行动,应该不会让他干等,至少会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回来才对。
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
联想到许星野离开时的重重迹象,沈聿站起身,一把薅起椅背上的大衣,“我还有事儿,先失陪了,雷总先喝着,酒钱记我账上就行。”
“哎,就算要找人,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找?”雷衍伸手拉住了沈聿,“你还是坐着吧,我安排人去帮你找。”
沈聿拨开雷衍拉着他的手指,“不了,别人找我不放心。”
在这个动作间,沈聿注意到,雷衍无名指上戴着一个卡地亚的男士钻戒。
看着像是对戒,但那次在原寂川那儿碰到秦介的时候,他并没有在秦介手上瞧见同款。
这两人……
沈聿眼波晃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叫来酒保将酒挂账后,出了酒吧。
冬季的夜风很刺骨,沈聿拢了拢大衣,先后给许星野和沈岸打去电话无人接听后,将电话拨去了主宅。
果然,周姨告诉他,沈岸前两日就去了实验室。
沈聿虽然至今还是对Favorite的实验一知半解,但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许星野不会几年前就开始计划着想逃脱了。
沈聿叫了车去临基生物的实验室,刚到楼下,就瞧见了周时予。
他还是跟之前一样,中西式混搭的穿着,白色太极服外套着一件暗青色长款大衣。大衣看着像是普通的居家服外套,就这么敞着,整个人看着慵懒随意。
周时予的东堂口管辖范围在雷衍之前跟他合作的场子那里,所以临基生物,不在他的辖区。
沈聿对周时予不太了解,也没有多少交际。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还未走近的时候,周时予就隔着老远盯着他了,就像是,在这里等他一样。
他站在进临基生物的实验室的必经之路上,沈聿没法避开他。
果然,两人一照面,周时予就伸手拦住了沈聿,朝他扬了扬指尖夹着的未点燃的烟,“沈总,借个火。”
借火是假,堵人才是真。
沈聿不想跟他周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朝周时予扔过去, 然后步子微转,打算擦肩而过。
但刚跨步,周时予就伸了脚,踩在路障原石上,拦住了他的路。
“沈总急什么,火机都还没还你呢。”周时予点燃烟叼在嘴里,将打火机盖上后,朝沈聿递过去。在沈聿伸手接的时候,他又道了一句,“这里面没你要找的人,但我知道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