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许星野,是半年后。
妈妈的葬礼早就结束,沈聿回到家,站在玄关刚换上拖鞋,就瞧见了坐在桌前吃冰饮的许星野。
看到他,许星野手中的动作没停,眼眸淡淡地瞥过来,没喊哥,也没说别的。而后又将目光收了回去,盯着自己的碗,看着像个腼腆木讷的好孩子。
沈聿放下腕上搭着的西装,主宅的阿姨马上过来,将衣裳接过去,准备等下干洗熨烫。
见沈聿盯着许星野,周姨出声,“小聿啊,厨房还有多的冰饮,我去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我爸呢?”沈聿收回视线。
“沈总在书房。”
沈聿从许星野身边走过,径直去了书房。
房门虚掩着,没关拢。沈聿指尖曲起,正打算敲门,就听到房间内,沈岸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监护人的事儿我正在处理。这孩子除了他妈就没别的亲人了,我又马上就要入实验室,不方便……”
“对,是这样,打算办个领养手续,让星野入沈家户口,改沈姓。以沈家人的身份,随我住到实验室去……”
“砰!”
沈岸的话说到这里,就被一声大力的推门声给打断。
他挂了电话,蹙眉,“进屋前先敲门,我以为这是基本礼仪。”
沈聿没理会这句话,只是抿紧唇,“不用领养这么麻烦,如果只是缺个监护人的话,我可以照顾他。”
“你?”沈岸似乎这才注意到沈聿穿着的是正装,“听说你辞了医院专家助理的职务,这么久不着家,去哪儿了?”
“创业。”沈聿言简意赅地带过这个问题,又将话题转了回来,“我现在住的房子正巧在学校边上,离公司也近,你可以将他交给我养。”
“你才刚毕业,你能养孩子?”
“是。那房子太大,我一个人住瘆得慌。出院的时候你不是说会补偿我的吗?那就把许星野赔给我如何?我们都在同一天死了妈,或许,会有很多话题聊呢。”
沈岸沉默片刻。对于那晚的车祸,他心里一直有愧,所以这段时间几乎对沈聿有求必应。但许星野这事儿不是小事。
沈岸退了一步:“问问星野的意见吧。”
“好。”
沈聿跟沈岸一起到了客厅。
许星野桌前的冰饮已经换成了书本,正摊开着,笔尖微微晃动答题。
沈聿在许星野面前半蹲下,视线与桌前的许星野平齐。他勾起唇角,眼下的那颗黑色小泪痣也随着面相变得温柔和煦。
“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沈聿问。
许星野答题的笔尖停止了晃动,冷淡的瞳孔往他的方向转动了两分。
之后是冗长的静默。
就在沈聿以为许星野是打算拒绝他的时候,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夹着笔,朝着他的脸伸了过来,捧住了他的下颌。
他听见许星野小声答了句,“我愿意。”
沈聿眉眼的柔,就这么化散开。
成为许星野的临时监护人比沈聿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连沈岸都没料到,许星野会在两人中选择只见过两面的他。
许星野的行李不多,一个小箱子就是所有。在主宅吃了晚饭,司机就带着两人去了沈聿在五龙路的那处房子。
京城繁华地段,还是学区房。三百二十平的双层loft,上下都有卧室和浴室,的确适合用来养些什么。
图方便,沈聿都是睡在楼下,于是楼上的房间给了许星野。
许星野没急着上楼,只是将在主宅没做完的作业铺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接着做。沈聿从浴室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许星野还在楼下。
他坐在地毯上,背脊挺得笔直,望着书本的神情专注,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
这样的人,若是放任他生长,不加以阻挠,接下来的余生应该会顺风顺水,事业有成吧。
沈聿双手抱胸,倚靠在墙壁上,饶有兴趣地望着许星野。
他给了彼此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里,他一直在思考要不要给这个毁了自己生活的人一些不仁义的报复。
如今,时间过去,他对许星野的恨意却似乎有增无减。时间并没有消磨他从医院就开始燃起的思想,反而在重新见到许星野的那一刻彻底引燃。
许星野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像是浑浊池子里开出来的莲花,明明处在混乱的环境里,却能有种置身事外,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乎的淡漠。
沈聿瞧着这种淡漠很不爽,他希望在许星野眼里看到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和不甘。
污水里的莲花不该发芽,他该烂在泥地里,从根子开始溃败。
茶几前的许星野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视线转了过来,猛然瞧见沈聿裸着的上半身,又将目光飞快地收了回去。
感觉自己吓到了人,沈聿进屋换了身睡衣裤后出来,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坐到了许星野身边的沙发上。
“有不会的题目吗?聿哥可以教你。”
沈聿说着,将拧开的啤酒放到许星野手边,“喝点?”
“没有,不喝。”许星野将两个问题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