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六年的那个夏天,苏北大地。 持续半月的高温少雨天气,让这个夏季格外的难熬。正午阳光的暴晒,让整个村子如蒸笼一样,地里的庄稼耷拉着叶片,看的人格外的揪心。庄稼长势受影响,这对守着土地吃饭的庄稼人来说,绝对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好在这几天县里有通知下来,容许乡里从后面运河抽水上来抗旱。这让村里人提着的心总算多少踏实一点,只要即使补充水源,那庄稼长势就不会受到影响,秋天还会是个丰收的季节。。 村口的抽水站这两天正在抓紧检修机器,前年乡里刚下发的拖拉机头,这会已经被农技站的技术员大卸八块,吸引了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大家一边盯着技术员保养零件,一边还不时指导一番,好像自己才是技术员一样。 夏洼村离运河不远,多年前修建的灌溉系统还在勉强发挥作用,这都多少年没旱过地了。听电视里说是什么厄尔尼诺闹的,这家伙本事也太大了点吧。 太阳偏西,又是一个炎热的午后。 没完没了的知了叫声吵得让人心烦。午睡醒来的何安泽躺在凉席上,慵懒地打量着四周。从树林里吹过来的微风,带着一丝丝的凉意,让午睡醒过来的何安泽几乎舍不得爬起来。闭着眼调整下睡姿,打算再回味下午睡后那种浑身舒展的感觉。 “安泽,你醒了吗?醒了的话就过来吃西瓜!” 睁开眼,就看见这几天在家帮工的远房表叔正捧着一个黑皮西瓜走进来。西瓜湿漉漉的外皮一看就是刚从井水中捞出来的。这个时候来上一块,那种冰凉,沙甜的口感绝对是这个夏季难得的美味。 “表叔,给我留块大的!” “好嘞,表叔给你切一半,你用勺子挖着吃!” 胖胖的表叔捧着西瓜走过来,途中还不忘把几个午睡的师兄弟踢醒一起吃西瓜。中午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已经到了干下午活的时间。 被踹醒的师兄弟们笑骂着让表叔滚远点,记得西瓜给自己留一份,等再睡一会就起来吃。 “安泽,睡的咋样?” 赤脚坐到何安泽对面的一块板材上,表叔拿过手边的斧头照着西瓜比划一下,接着手起斧落,一斧子把西瓜砍成两半,分出较小的一半给何安泽,又用斧子把剩下的一半斩成大小均匀的小块。 这时被踹醒的师兄弟们也都陆续爬起来,揉着眼睛去水井那边用凉水洗把脸,这样能让自己尽快精神起来,下午的活安排的满满的,还需要所有人都抓紧点。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的样子,正是开始忙下午活的时候。村子里有不怕热的村民,已经开始扛着锄头往村外的玉米地走去,估计是打算在浇水前把田里的杂草在拾掇拾掇。 最近这段时间持续高温,对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是一种考验。附近村子最近有好几位老人没挨过这个夏天,在这两天先后去世,以至于这几天村子里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自家爷爷年轻时候家境贫寒,除了祖传的木匠手艺外,还自学了一点易经八卦,平时也能顺带着看个风水,算个红白喜事日子啥的。久而久之,愣是在十里八乡积累了不小的名气。 现在作为镇上有名的风水大师,这两天爷爷一直很忙,天天早出晚归。用爷爷的话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还没个需要搭把手的时候。 正是因为爷爷多年积攒下的人气,平时在乡里,你要说何安泽是谁,估计一大半人要摇头。但你要说是何大爷的大孙子,估计没有人不认识。 这几年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交通状况的改善,各种工厂流水线制造的新潮家具正在大量涌入农村,让传统的木匠手艺已经越来越找不到自己的生存空间。 爷爷家当初热闹非凡的木匠棚里,这几年已经冷清了很多。现在的主业只剩下订做棺材,间或还有一些老式家具的维修,可以说属于爷爷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 这几天接到好几口棺材的订货,让爷爷不得不召集还留在乡里的徒弟们抓紧过来帮忙。那个年代农村刚施行火葬制度没多久,再加上大夏天气温高,丧期都很短,以至于棺材制作工期一般都非常紧张,有时候需要通宵加班。 表叔在爷爷众多徒弟当中,算是资质较差的一个。跟随爷爷十多年,手艺总还不能让爷爷满意。 不过虽然手艺不咋地,表叔的脾气却非常好。任何时候都是乐呵呵的,哪怕有时候爷爷心情不好,挨训的表叔也还是那副提不起来的软夸夸模样。 这些年爷爷带出的百十个徒弟,大多数也都外出到大城市打工谋生。每到逢年过节,家里也没以前热闹了。只有表叔会准时出现在爷爷家。手里也从来没有空着过。 连在县城读书的何安泽都没拉下过,知道后者喜欢吃甜食,每次都会带上一份好吃的点心给自己。因为表叔知道,何安泽是爷爷最心疼的大长孙,也是这一辈十多个孩子里面学习最好的一个。 老实淳朴的表叔一直在爷爷身边待了十多年,直到前几年娶了媳妇,才离开爷爷单干。平时在家接点木工活,不忙的时候还做点给镇上板皮厂收木材的小生意,把小日子过的也是红红火火。 这几年爷爷年纪大了,再加上早几年奶奶去世,老人家已经很少再出手做木工活。平时接到如定做寿材之类的大活,基本上都是喊徒弟们过来帮忙。 这里面叫的最多的,就是这位表叔。时间长了,表叔俨然成为爷爷的开山大弟子。每次被爷爷召唤过来,都还要再负责联系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