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霜清面容不变:“殿下既然答应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殿下不耐烦听这些,让府中下人来询便是。”
周珲看了看宴霜清坚定的神色,又看了眼祁泽霆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行,我总归是无法拒绝你的。后续,我会让下人来找你。”
“只是,清……大小姐,你生来高贵,谈笑尽是贵胄,有些事,多说多做,却是徒增烦恼罢了。”
声音不大,但在这相对安静的梅花园内,还是清晰地传入了祁泽霆的耳中。
“殿下,既然此间事情已了,您刚才还说,有要事要办。”
祁泽霆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周珲一愣,被他的眼神所惊。
生怕这个混不吝的野蛮人再逼迫些什么,他干咳两声,眼神闪烁:
“咳,定北侯此言甚是,本王便先告辞了。”
说着,目光在祁泽霆和宴霜清之间快速游移,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安全撤退的时机。
祁泽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中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下有急事,我也不好留您。不过,关于冬衣之事,还请殿下务必上心,莫要让将士们寒了心。”
周珲心中有些发虚,但嘴上还是硬着:
“放心,本王一言九鼎。只是本王日理万机,这些小事自是无暇处理,若定北侯担心,去找本王下人便是!”
说完,他飞快地离开了。
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让他感到压抑的地方。
随着周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报春园的曲径之中,园中便只剩宴霜清与祁泽霆二人。
寂静中,四目相望。
随即,两人间便是相视一笑。
那笑容中传递着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祁泽霆双手作揖,轻声说道:“宴大小姐,请受祁某一拜。”
“这是为何?”宴霜清疑惑。
祁泽霆徐徐而言:“宴大小姐此举,舍了自己利益,帮助前线将士,祁某身为其中一员,自当拜谢。”
宴霜清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缓缓开口,温柔而坚定:“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看了看天边那一轮清冷的弯月,她停顿了一下,才又说:“只是京城在北地千里之外,来往损耗不少,还需得想些法子,省去这些额外开支,多送去些冬衣才是。”
闻言,祁泽霆先是一愣。
而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他看着宴霜清为将士们苦思冥想,秀眉微蹙的样子。
月光如水般轻轻洒在她的发梢与肩头。
虽然因着刚才的事情,她的衣衫发冠均有些凌乱,看在祁泽霆的眼里,心中却莫名地涌动着一股复杂而柔软的感觉。
良久,他才轻声道:“宴大小姐这般女子,实乃祁某,生平罕见。”
宴霜清淡淡一笑:“祁将军过奖了。”
似乎想起什么,她开口问道:“对了,您来时,可曾见到园子门口有一身着蓝衣的中年嫲嫲?她是我的奶妈,白嫲嫲。”
祁泽霆点点头:“按礼,我本想至前厅等候。途经小径时听到园内有异常声响,正好遇上宴大小姐所说的白嫲嫲。”
“她开始不愿告知,见我执意进园,才告知我似是贼人入园,她正欲找家丁相助。这才有了后续之事。”
宴霜清长舒一口气:“嫲嫲无事,我便放心了。”
祁泽霆看着她,目不转睛:“只是,夜深露重,宴大小姐为何独自入园?”
宴霜清收回视线,对上祁泽霆的目光,平静地说:“实不相瞒,今日心中确有些烦闷,便想着来园里,散散心。怎知竟碰上周珲,白白惹来一场祸端。”
祁泽霆眉头皱起:“烦闷?”
想到明天即将到来的婚事,他又状似无意地问道:“可是为了……今晚?”
“宴大小姐请放心,祁某不会强人所难,若是——”
“——您误会了。”宴霜清闻言,连忙摇头。
她笑了笑,但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我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若是不愿,我不会答应。”
又说:“不过是些女儿家的琐碎心事,不值一提。”
祁泽霆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
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见她不愿多言,他缓缓道:
“人人皆有私密,祁某了解。但若日后宴大小姐希望有人倾诉,祁某乐当奉陪。”
“只是,这春夜虽美,却也带着几分寒意,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为好。”
说着,他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披在宴霜清的肩上,动作自然而体贴:
“还是多添些衣物,这婚服太过轻薄。”
宴霜清感受到肩上的温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抬头望向祁泽霆,恰好对上了他那双充满关怀的眼眸——
眸光深邃,却十分温柔。
她脸上顿时绽放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弯了弯眼睛,轻声致谢道:
“多谢……祁将军。”
祁泽霆沉默了一会儿:“若是不介意,唤我泽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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