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虞峰上秋意深重,白玉棋盘寒气逼人。
竹剑斜插在院门口,紫寒竹制成的剑身上逐渐有水汽凝聚。
云织走近,俯视着剑柄处一团凌乱的划痕,眼中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原主刚拿到这把剑的时候,是很开心的,还鼓起勇气去请顾景承写了她的名字,然后比照着,一笔一画刻到了剑柄上。
可如今,剑柄上刻有她名字的地方,已被杂乱凌厉的线条完全覆盖。
早已看不清本来模样了。
“云师姐。”牧寻瞧着她的模样,有些担心。
云织摇摇头,上前一步握住剑柄,想将剑拔了出来,可下一瞬,紫寒竹剑的剑身发出一声脆响,就在她面前碎成了千千万万块薄片。
碎片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徒留她手中的半个剑柄。
“剑碎了……”牧寻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会,这是仙尊去宗门禁地里,选的最好的一根紫寒竹。”
苍诏亲手做的剑,当然不会莫名碎掉。
云织蹲下身,捡起碎剑薄片仔细端详,很快就在碎片断痕上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痕迹。
微微泛红,带着炽热的气息。
紫寒竹莹润的触感尚在手中,云织神情平静,眸色却已近乎冰冷。
察觉到云织的情绪,已经消好食的祝辛从她眉心钻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怎么了,谁惹你了?”
云织不答,转而仔细扫视起手中残余的半个剑柄。
沈泱泱送一把碎剑上来,一定是有目的。
很快,她就在断裂的剑柄内,发现了一封卷起来的信,信封与信纸都是重岚宗常用的款式,信上也并无灵力残留的气息,云织展开大致看了看。
呵,还是一篇声情并茂的悼文。
信中沈泱泱的意思很明确,听闻云织重伤离世十分伤感,瞧着她曾赠予的剑心绪更是难解,郁郁之下只能碎剑并将其归回,只望这柄剑在黄泉之下,能再追随在云织身边。
末了,还凄切切地表示,今日暮时,会在离泽焚纸为她送魂。
这封信,字字悲切,可字里行间,隐隐都有挑衅之感。
将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云织心念一动,转头问牧寻,“沈泱泱的灵兽失踪,宗里的同门知道吗?”
牧寻挠挠头,“没听人说起过这事儿。”
宗中杂役弟子都住在山门处不远的位置,牧寻虽得苍诏之令,可以住在天虞峰膳堂旁的小楼里,可每日一大早,也还是要去山门处报到的。
杂役弟子们年岁都不大,最喜欢讨论些宗里的奇事,消息也灵通。
牧寻每次去,都能听一耳朵的小道消息。
“咳咳……”清了清嗓子,他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小声说,“除了止返秘境,最近大家都在讨论云师姐,倒没听提起过别的事儿。”
讨论她??
云织脸色一黑,不用脑子也能猜到那帮小孩儿嘴里都在说些什么东西。
不过冰蛟这样稀有的灵兽失踪,沈泱泱居然也能闭口不谈,半点儿风声都不露,真的是很奇怪。
皱眉回忆了一下,她陡然发觉,沈泱泱对自己的灵兽藏得确实很紧。
即使是主角团的人,也都只是知道她有一头稀有的灵兽,是她母亲所赠,至于这兽长什么模样,是什么品阶,都不清楚。
连原主帮着喂了大半年的血,也没见过。
回想起祝辛记忆里那道温柔的声音,以及小冰蛟闻着味儿往她身上扑的行为,有着众多小说阅读经验的云织,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大胆假设一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条冰蛟,本来就是属于原主的?
所以沈泱泱才会一直用笼子关着小蛟,也一直对她严防死守,冰蛟认主,搞不好,沈泱泱比她还要心虚。
所以冰蛟消失,她才连消息都不敢透出去。
将信纸又看了一遍,云织意味不明地扬了扬眉。
牧寻觑着她的神色,顿觉不妙,立时阻止道,“云师姐伤没好全,先不要离开天虞峰吧。”
“而且,云师姐你细想想。”
他指着信纸,言辞恳切地劝道,“沈师姐将地名时辰说得这般明显,这是个陷阱,她肯定没安好心的。”
牧寻这小孩儿看着老实,脑子还是好使的。
云织看着牧寻,揶揄道,“你都说沈泱泱不安好心了,还叫她沈师姐呢?”
牧寻被她一噎,一张脸又涨得通红,欲言又止半晌,才视死如归地挡在她面前,严格遵守顾景承留给他的任务。
“顾师兄说,让云师姐暂时不要离开天虞峰。”
“二师兄的这个暂时,时限是多久?”云织将竹剑碎片拢成一堆,弯唇道,“我去离泽一趟,也不耽误我听他收集回来的消息。”
牧寻一愣,“云师姐怎么知道?”
顾师兄吩咐人去查沈师姐旧事时,云师姐不是在没在吗?
怕得到的消息不好,或是消息无用,顾师兄还让他暂时也不要跟任何人提,可云师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孩儿眼中的心神太好猜,云织看了一眼,就默默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