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林棉怔了片刻,脑子里浮现出福利院的那个小女孩。
她下意识问道:“他会被怎么判?”
“他是个杀手,身上背了数条人命,汪豫山倒了,他的所有罪证也会被挖出来,以命抵命,是死刑。”
林棉抿唇,沉默了几秒。
心情有些沉重。
并不是同情一个杀手,而是……那个女孩再也没有爸爸了。
从今往后,她会被冠以:杀人犯的女儿、无父无母的孤儿,被抛弃的小孩,拥有杀人基因的危险存在。
她会过得很艰难。
这些,都是作为不良父母所留给她的苦难。
林棉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帮忙让警方给他传个话吧,就说,他女儿在福利院戴着电话手表等他。”
时凛侧目看了她一眼,最终点头。
“好。”
他借着红灯的空档,拨通了一个电话。
简单把林棉的话转达出去。
警方表示这是人道主义需求,可以实现。
挂了电话,时凛握了握林棉的手,扭头看她。
“不是不想多管闲事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棉眨了眨眼睛,冲他笑了笑。
“可能是要当妈妈了,就比较多愁善感?”
时凛翘起唇角,忍俊不禁:“才过了一晚上,这么迫不及待想当妈妈?”
林棉窘迫:“不是你说想要个孩子吗,我都做足了准备,还去学习了备孕注意事项。”
“很好。”
时凛捏了下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交缠在一起。
“时太太做足了准备,接下来就该我发力了,放心,我会努力给你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
林棉想说,他不用努力就已经很吓人了。
要是再努力一下,她的腰恐怕就要废了。
绿灯亮了,她抽出手,耳根有些烫。
“好好开车。”
时凛意犹未尽,嗓音里尽是温柔。
“遵命,时太太。”
……
医院,病床上。
中年男人穿着条纹病服,手腕上铐着手铐。
虽然虚脱,可黄黑色的皮肤、额上的皱纹、侧脸那道长长的刀疤,依旧给他的气场添了几层阴翳。
两名制服人员走进来,把一个专用手机递到他面前。
“你女儿在福利院等着你的电话,考虑到种种情况,我们只能给你十分钟。”
男人僵住。
听到“女儿”两个字,原本灰败的眼底突然腾起一点光亮。
他接过手机,满是老茧的手指按在键盘上,拨通了一个号码。
没过两秒,那边立即接起来。
一个软软的小嗓音透过听筒,怯生生的传过来。
“喂……”
“萌萌,我是爸爸。”
电话那边一怔,软软的嗓音里立刻带上了哭腔,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股脑的跟他吐诉。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我好想你呀。”
“我一点都不喜欢福利院。”
“他们都欺负我,说我爸爸是坏人,我一点都不想和他们玩。”
“爸爸,我好想你呀……”
男人霎时哽咽,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那双黑沉的眼底染上了一层雾气。
他用另一只手擦泪,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嗓音,用温柔的语调。
“萌萌,爸爸要去外面打工,可能很久都不回来了。”
“你去哪里打工呀,你不带我了吗?”小女孩满腹委屈。
“很远的地方,萌萌暂时去不了,不过我会一直保护你,一直一直保护你,你如果想我,就抬头看天,有云,有雨,有雪,有星星,那都是爸爸在看着你。”
“爸爸永远爱你。”
最后一句话,他多少有些压不住的哽咽。
旁边有人敲了敲床头柜,提醒他:时间到了。
十分钟,整整600秒。
他才说了几句话,就这么用完了。
时间真不耐用。
男人依依不舍地看着倒数的秒表,最后留下一句。
“萌萌,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小女孩在那边沉默了两秒,低低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电话挂掉。
男人已经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的结局,并且无法改变。
一旁的人收回手机,摇了摇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有孩子了还干坏事,苦的都是孩子。”
福利院的墙角处。
太阳歪歪斜斜照射下来,洒在她的身上。
有点凉,不暖和。
女孩呆呆望着粉红色的卡通电话手表。
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老师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不是和你爸爸打过电话了吗,怎么还哭呢?”
萌萌抬头看天,眼泪从脖子里流下去,浸湿了衣领。
“我爸爸要死了。”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