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炷香过后,待到桶中热水温度逐渐冷却的时候,王嘉胤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不断游走的大手,并且赤身裸体的走了出来。 角落处等候多时的仆妇们忙是将早已准备好的宽松衣物递了过来,转由木桶外的两名婢女帮助王嘉胤擦拭更衣。 又是一番戏谑之后,王嘉胤方才将头发胡乱散在背后,背负着双手,在两名仆妇的簇拥下出了香气扑鼻的内屋。 因为农庄占地颇广的缘故,自王嘉胤刚刚稀疏的内屋自其口中的"正厅"竟是用去了好一阵功夫,并且沿途的院落中皆是由一众手握兵刃的青壮把守,院落中森严的规矩直令人咂舌。 待到王嘉胤终是行至"正厅"中的时候,堂中已是人头攒动,挤得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哄笑声不绝于耳。 见状,王嘉胤始终挂在嘴角的淡笑也不由得浓郁了几分,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众位兄弟久等了。" 听闻此声,本是有些嘈杂的正厅顿时为之一静,只见得十数名汉子忙不迭的于座位上站起,一脸敬畏的躬身拱手:"见过王大哥。" 虽然王嘉胤瞧上去不过三十出头,正厅中肉眼可见的有数人便是年纪长于姗姗来迟的王嘉胤,但是众人对于脱口而出的"王大哥"却没有丝毫拗口。 毕竟陕西这片地界虽说流民遍地,"义军"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但无论是起义时间,亦或者队伍规模,都无人能够与面前的王嘉胤比肩。 尤其是点燃了"陕西民乱"的澄城县王二也是主动率军归于王嘉胤麾下之后,其声势更是浩大,无人能够比肩。 若非如此,自己岂会因为其一封书信,便是不辞辛苦,主动率军前来投奔。 "王某怠慢诸位了。" 在众人敬畏的眼神中,王嘉胤在两名心腹的簇拥下,当仁不让的行至上首主位,并挥手示意众人落座。 望着正厅中一张张或狂热,或镇定的面庞,王嘉胤只觉心中豪气冲天,呼吸也是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面前诸人,便是他与官府相对抗的资本,已是他"图谋中原"的最大底气。 "王大哥,如今陕西饿殍遍地,处处都是饥荒,到处都是流民百姓,而官府始终作壁上观,不为所动。" "还请王大哥带领众兄弟,搏一世富贵出来。" 能够出现在正厅中议事的,最次的也是麾下有数百人的"义军"头目,更别提还有似"王和尚","王左挂"这等拥兵数千的"军阀",众人也懒得扯那些毫无意义的说辞,索性直截了当的直奔主题。 如若他们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凭借过去数月以来所掠夺的财富,不说延绵子孙后代,至少去南直隶做个富贵地主终是问题不大。 只可惜,这些尝到了权利甜头的庄稼汉们谁也不敢就此中途退出,他们的初心早已从昔日的"填饱肚子"变成了"搏一世富贵"。 在粗重的呼吸声中,不少汉子的面色都是变得有些涨红,眼神也是充斥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话虽如此,但是我等还要谨而慎之。" "朝廷已是委任了新的陕西巡抚,其余三处军镇的人马又没有调动,以我等如今的实力,若是对上这些正规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是啊,朝廷前段时间才刚刚全歼了奢安叛军,士气正是高昂的时候,还要好好筹划一番才是。" 过了片刻,正厅中终是响起了些许不合时宜的话语,令得一些汉子眼中疯狂为之退却的同时,也引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陕西虽大,但唯有这延安府才是他们的"立足之地",毕竟毗邻的平凉府有朝廷的韩王坐镇,城高池深不说,还有官兵坐镇;至于最为富庶的西安府更是集结了陕西诸多卫所之兵力,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说来说去,他们的"义军"虽是人多势众,但终究是由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民百姓组成,虽说在起事之初,并且着事出突然,取得了些许成效,并洗劫了几乎毫无抵抗之力的县城,但他们还始终未曾与朝廷的大军沙场相见。 一念至此,正厅中的众人便是为之安静了下来,只是死死的盯着上首的王嘉胤,眼神不断变换。 说来说去,众人之中唯一曾与官兵交过手的,便是上首的王嘉胤,并且全身而退。 只可惜在那之后,王嘉胤便是屯兵于黄龙川,再也没有对近在迟尺的延安府城产生过丝毫想法。 "众位兄弟放心,我已探明,这延安府城中兵力不过数千,不足为虑。" "未来几日还有些兄弟要赶来与我等会合,待到我义军合兵一处,便延安城告破之日。" 就在正厅中气氛有些低沉的时候,上首的王嘉胤微微一笑,像是胜券在握一般,斩钉截铁的说道。 此话一出,宛若冰雪一般冷凝的正厅瞬间为之消融,众人眼眸深处的担忧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全听王大哥吩咐。"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过后,不算整齐的附和声便是在正厅中响起,使得王嘉胤脸上的笑容更甚。 如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生性谨慎的他岂会自府谷县老巢动身,并且一连多日于延安城外的流民队伍中扮演"善人"的形象。 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挑起这些食不果腹的百姓心中对于官府的怨气,继而沦为他们"义军"的马前卒。 至于延安府城中的那几千官兵,虽然的确不容小觑,但他王嘉胤坐拥十数倍兵力,焉有不胜的道理。 他倒是要瞧瞧,延安城中的那位陕西巡抚,拿什么来抵抗充当马前卒的数万流民。 王嘉胤虽是没有真正的挨过饿,但他却也知晓,在饥饿面前,世俗的一切律法和道义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饥饿,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