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州城西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是一个外地富商在此处的落脚地。平平无奇的外表下,内里却别有乾坤。
在这宅子的地下,建有一座地牢,是用来关押、审问犯人的,昏暗的烛火照耀着简陋的牢房及精细的刑具,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在地牢的尽头有一间与众不同的牢房,看表面与其他牢房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土墙和小门,但牢房里面却被布置成比较舒服的样子,有床、有柔软的被褥、有桌子、有茶具,里面还有个小隔间用来如厕。
英亲王正被关押于此,此时暗探的首领周同正在审问,可这毕竟是亲王、是皇叔,没有陛下的命令,他不敢随便用刑,只能巧舌如簧的诱导。
但英亲王不上钩,无论周同说什么,他只有一句话,“本王要见蓝敏仪!”
周同有些疑惑,据他听知,这两人并没有太多交集,就算是后宅之间走礼都是例行公事罢了。
“公主殿下尚在军前,只怕是没机会来见王爷的。”周同板着脸回道。
“你不去问问,又怎知她不来呢?为你好,本王劝你还是问问再说吧。”英亲王老神在在地说道,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周同还要再说什么,他的属下走了进来,附在他耳朵说了句话,周同眼神微动,心中犯起猜测,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属下一眼,迈步出了牢门。
大步走在狭窄的通道里,周同问道:“你确定是公主殿下本人来了?”
“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下属落后一步追在周同身后。“据殿下说,北狄的降将有些问题,似乎与英亲王有勾结,事关重大,她来问问。”
“殿下来的可太及时了,而且英亲王刚才还要求见殿下,这两位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周同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那要不就回绝了殿下?”下属小声建议道。
“怎么回绝?殿下有正当理由,军情瞬息万变,若真贻误了军机怎么办?”周同沉声反问,“咱们无论问什么英亲王都拒绝回答,也只能让公主殿下亲自去问。”
一路来到前厅,此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蓝敏仪正端坐品茶,神色平静,看似与平常无异。
周同做了近二十年暗探,观察周边环境及每一个见到的人已成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只一个照面,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平常公主殿下也有随手把玩东西的习惯,可她以前把玩的都是木雕,或者从桌上顺手拿的果子、果核之类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她把玩玉佩。
“臣参见公主殿下,殿下福寿安康。”周同恭敬的行礼问安。
“免礼!”蓝敏仪放下手中的茶杯,“周统领,本宫的来意你可知晓了?”
“臣已知晓,殿下请随臣来。”周同很干脆。
不多时,蓝敏仪就随着周同来到了英亲王的牢房。
听见开门的声音,英亲王缓缓地抬起头来,见到蓝敏仪时心中有些得意,她杀了去谈判的万子杰,还派人来刺杀,看似胆子很大,很嚣张,实则不还是心急火燎地跑来了。
只是他这份得意并没维持多久,在看到蓝敏仪故意露出来的玉如意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块玉佩是他亲自雕琢的,一直贴身挂在小儿子的脖子上。
英亲王大喜大惊之下,情绪变化十分明显,而跟在蓝敏仪身后的周同将一切变化尽收眼底。
“敏仪给叔祖父请安。”蓝敏仪微微屈膝行了礼。
虽然英亲王如今身陷囹圄,但毕竟还没正式夺爵治罪,又是个长辈,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免的。
“公主殿下来此所为何事啊?”英亲王强自镇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蓝敏仪面色如常,眼中带着些疑惑,“我大军攻打莫勒城,莫勒城守将石廷晋献城归降,但他的许多行为实在蹊跷,不免让人怀疑他是诈降。
有情报显示,叔祖父的属下曾与其子有过交集,不知叔祖父可否给敏仪一个准确的消息,此人是否可信?事关我大军的安危,还望叔祖父想好了再说。”
蓝敏仪并没有开口让周同退避的意思,她此番前来本就有些冒失了,若再与英亲王单独谈话,就是欲盖弥彰了。
英亲王心中郁结,这无异于让他亲口承认自己通敌叛国,可蓝敏仪看似随手把玩玉如意,实则食指一直点在平安那两个字上,根本就是拿小儿子在威胁自己。
英亲王很犹豫,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傻了,他为什么要听万家的主意去要挟蓝敏仪?蓝敏仪现在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而自己却有软肋。
虽然只凭一块玉佩他不能确认小儿子是否真的在蓝敏仪手里,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蓝敏仪又是否真的能让小儿子活着?可他不敢冒险,不敢拿小儿子的命来赌。
现在他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蓝家犯事的蓝庆志是蓝晏清的叔父,蓝敏仪的叔祖父,除了蓝庆志的三房,其他各房也都是受害者。
以荣韶凌对蓝晏清父女俩的看重,未必会将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闹大。
要想真的清算这罪过,只能先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荣韶凌才可能被迫按律治罪,可他已经没有闹大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