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婴望了一眼门口,又忍不住蹙了眉心。
殷逸紧闭着双眼,模样很沉静,像是睡着了。
谢子婴很清楚,他这口气全凭温昱的力量吊着,现在这个模样,也不过是力量即将耗尽的征兆。
谢子婴低声问道:“殷逸做寄主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老姜方才被他们的话激怒,一肚子气没来得及消,便嗤笑一声,嘲讽道:“关心这个有用吗?”
谢子婴尚处于情绪低落期,才会一时口不择言,想到那些话的确非常过分,他感到很愧疚,便耐心问:“真的有影响?”
老姜冷笑道:“我说有,你就会反悔?”
谢子婴好声好气道:“会。”
老姜倒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不吭声了。
谢子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心一横,果断转身走开了,“我后悔了,你要找合适的寄主,我替你找,若不合适就算了。”
老姜却没让他继续往前走,道:“没影响。”
“你不欠我什么,我不该害你。”谢子婴扔下这一句,依旧脚步没停。
然而不由他拒绝,老姜再次侵入了他的神识、占领了他的身躯,遂慢条斯理地走回殷逸床前,呢喃道:“无所谓了,最起码殷逸长得不错。”
……
谢子婴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殷逸床边睡着了,而殷逸人早已不见影,他倏地站起身,四处找了个遍,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他慌忙出去找,却只发现了门口不省人事的肖纪。
他蹲下去晃了肖纪两下,又叫了几声“肖纪”,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倒是余光忽然扫见了一角玄衣袍摆,他缓缓抬起头,就看见青年正站在面前。
他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这分明是殷逸,但眸光却少了几分柔和,多了些许凌厉。
谢子婴:“你是老姜……还是殷逸?”
青年皱眉问:“什么老姜?”
谢子婴收回目光,试探道:“……姜还是老的辣。”
“…………”
青年已经见过了孙匀,现在才回来,无他不算刚见面,便没跟他计较,道:“殷逸这个名字还算凑合,我接管了这副身躯,就是替他活着,所以从现在起,我便是殷逸了。”
谢子婴不大习惯,就没叫,“我不是说过……”
对方打断道:“没有影响。”
谢子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跟他道歉又觉得苍白。殷逸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当真是个奇迹,他肯定是开心的,但想到这家伙可能付出了什么,心里又很后悔。
殷逸笑问:“怎么,还在自责?”
谢子婴:“……”
殷逸眸光忽而冷淡了些许,道:“你不必假惺惺找仁义借口,既然已经这样了,又后悔给谁看呢?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讨人厌。十九年了,我陪你经历过不少风雨,感受过你所有的悲伤与痛苦,也体会过你对无能为力的绝望,是你看不到罢了。”
可能是被说得心虚,谢子婴内心一动。
谢子婴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起身叫来孙匀他们,把肖纪绑了扔到医馆后院。
一行人围在两侧,而谢子婴则站在肖纪面前,眼看着孙匀往肖纪脸上泼了一盆凉水。
肖纪被凉意一刺激,悠悠转醒了,眼里还有些迷茫,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被绑着,但余光透入了满目蓝白的衣袍,当即愣了愣。
这个颜色,不是谢公子是谁?
肖纪又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遂抬首看着面前的人,“谢公子?”
谢公子面上毫无波澜,看不出喜怒,淡漠地说道:“第一个问题,温昱在哪里?”
肖纪拿捏不准他几个意思,犹犹豫豫地回答了,“我不知道,他在找你之前只是让我走,没说要去哪。”
谢子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依旧面无表情,“第二个问题,你背后的人是谁?”
代替了殷逸的那家伙,自此就以殷逸的身份行走人世了,他听到动静,也悠闲地走过来凑热闹。
孙匀看到了,欣喜地叫道:“小殷公子。”
殷逸没看他,目光依旧落在肖纪身上,口中却纠正道:“以后把小字去掉。”
谢子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孙匀方才就有感觉,小殷公子醒来后仿佛变了个人,不仅性格变化,气质也有很大的不同——就像女孩子突然从小家碧玉变到了大家闺秀。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改了口,“殷公子。”
肖纪下意识看向殷逸,只见他唇角噙着一点似笑非笑,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也格外深。
肖纪忽然感到了一丝敬畏,只得看向谢子婴打起了哈哈,“谢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知谢子婴压根没心情跟人周旋,在这里多待半刻都很烦躁,便提高了音量问:“换个说法,你怎么知道阴符令的事?”
肖纪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温公子告诉我的。”
“他说了什么?”
“他的身世来历,以及谢公子和……殷公子的事。”
“胡说八道!”谢子婴这回很不耐烦,话音也带了冷意,“他素来不会随便跟人说这些事,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