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不容易找到风铃的源头,却没见到谢子婴,只见远处有数道火把将林子照得亮如白昼。
百十来名官兵的身影就在眼前了,他们正四散开、挥动手中的刀乱砍着四周的灌木草丛,像是为了防止草丛里藏着人。
温昱心口仍旧疼到了骨子里,喉咙处还卡了不少吞咽不下的血沫,磕得他喉咙生疼,但好歹恢复了些体力,无需被肖纪扶着走了。
肖纪为他撑着伞,闻见雨愈发大了,小声提醒道:“公子,谢公子应该不在这里。”
温昱没吭声,小心地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眼见有个官兵靠前来,没等肖纪提醒,他足尖先挑了颗石子落在手中,指尖再一弹,石头就击中了那人胸口。
后者难以置信地盯着密林,想大声呼喊周围的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肖纪便眼疾手快地上前将他拖入了草丛后。
温昱将部分血咳了出来,咳不出来的部分索性吞了回去,然后看向那个官兵,哑着嗓子问道:“谢禅呢?”
那人又惊又恐,看着温昱不敢发声,肖纪便一刀架在他脖子上,“说实话,否则我这把刀可没长眼睛。”
温昱眸光深沉,那人看了他一眼,又吓得一哆嗦,轻咳了一声,发现能出声了,便惊慌地开口道:“方才我们也是一路追他到这里,但很快就不见了。”
瞥见温昱吓人的眸光,又焦急补充道:“我发誓所言非虚,否则不得好死!”
温昱问道:“你们为何要追他,又是怎么发现他的?”
“是一个孔铭弟子告诉我们大人的,原本大家都准备好了才赶往客栈的,谁知谢禅好像提前知道了,竟被人带离了客栈。”
“谁带他离开的?”
“这我真不知道。”
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用,温昱看肖纪一眼,肖纪会意,一手刀将人打晕了。
温昱原地沉默了良久,久到肖纪几乎以为他又不舒服了,正打算晃他一下,就听他道:“这个地方不算大,但附近有悬崖和护城河,所以必须要在这些官兵之前找到他,你我分开找比较快。”
肖纪皱眉道:“可公子这样子在下担心……”
温昱似乎很累,没力气跟他争辩什么,声音放得格外和缓,“我一会儿就好了,你走那边,我走这里,记得要快,多谢!”
话到这里,肖纪总不能再多嘴的,只好答应了,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而去,只留下一句,“公子小心。”
温昱体力并没有恢复多少,加上烈火灼心的痛苦仅减轻了一半,肖纪还把对于他来说算累赘的伞给了他,一路避开那些官兵扶着树走,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找了多久,只记得眼前模模糊糊的,似乎将林子翻了个遍,到最后却忘了自己在找什么。
再后来他又晃到了某处,由于心神恍惚,竟没注意脚下,就一脚踩空,从那里滚了下去,伞也就此脱手了。
这一过程他都没什么知觉,所以滚下去时也未曾想过自己的死活,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滚下去。
最后他撞到了一个大树桩才停下来,遂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若非看见不远处有个晕倒的少年人,他也许真的就睡过去了。等到眼前变得清明,看清细了少年,总算舒了口气。
他竭力站起来,又一步一趔趄地走过去,然后缓缓蹲下身,将那少年扶起来靠着自己肩膀。
温昱忽然察觉了什么,又慌忙撸开谢子婴的袖子,果见他手腕上有道青筋正攀沿着他的手臂向上,遂又湮没在了衣袖之下。
而此时谢子婴的面容平静而温和,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
温昱很想抚平他的眉目,奈何没多少力气,便小心地拖住他的腰身,又抽空看向掌心——那里有一道细微的碎光正若隐若现。
他将掌心抵在了后者的额头上,随着碎光丝丝缕缕地消散,青筋也逐渐消失了,但他的手也随之发抖得愈发厉害。
也是这时候,谢子婴忽然睁开了眼,目光异常凌厉。
温昱察觉到了敌意,慌乱地想要收回手,奈何体力不支,对他又没什么防备,一时躲不过,胸口便重重地挨了一掌。
他侧身呕出了大口血,眼前几乎黑了,下一刻又被谢子婴扑到了草丛里。
他被石头磕得生疼,本能地闷哼一声,遂又感觉一双手狠命地掐住了他的脖颈,他听见谢子婴恶狠狠地问:“他是谁,是不是那什么巫觋!?”
不是他。
温昱此时是只不如鸡的落难凤凰,实在使不出什么力气,但被他掐得几乎窒息,只好逼迫自己去掰开他的手,奈何怎么也掰不开,便哑着嗓子道:“我他娘怎么知道你说的谁,放开。”
谁想少年又重复了一遍,手下也愈发狠了,“你说不说!?”
知道他是不会放手了,温昱忽地想起了巫厌的话,便有气无力在他腰间摸起了笛子。
少年没感觉到,又穷追不舍地问道,“方才那个情况,若非有人懂得巫术,难道还是机缘巧合?”
温昱终于摸到了笛子,正想拿笛子往他眉心打去,一时间却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无力地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