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探望全是为了叙旧,该问的终究还是没问,谢子婴倒没什么后悔的,想着下次再来也行,便跟温昱出了大理。
但一路温昱都没吭声,将随身带的青面獠牙戴上后,又心事重重地拉着他往前走,谢子婴有点不适应,便唤道:“温昱……”
温昱眨了一下眼睛,看向谢子婴,茫然道:“怎么了?”
谢子婴道:“谢谢你。”
温昱眸光微闪,半开玩笑道:“以身相许吧。”
谢子婴:“……”
谢子婴想了想,又转移话题道:“现在天色已晚,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温昱却轻哼一声,“没家没去处,你哪里看出我像是有家的人?”
他顿了一下,像是猜到谢子婴要说什么,又道:“不住奉常府。”
谢子婴只好问了一句,“那我住客舍,你要不一起?”
温昱眉眼一弯,笑道:“要。”
他们去得不算晚,店主恰巧在闭店,看到二人还是热情地迎上来,“两位是要住店么?”
温昱东张西望没吭声,谢子婴便道:“是啊,我们要两间房……”
“一间。”温昱打断道。
店主察觉到温昱眉目间的冷意,不得已看向了谢子婴。由于不知道他俩谁主事,一时显得左右为难。
谢子婴正打算跟他讲道理,却见那小子掏出一串五铢递给掌柜,还重复了一遍,“一间。”
然后转向他微笑道:“没钱。”
“……”
这小子八成还惦记着他一早的败家行为!
他跟谢流玉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两人熄了烛火后,一起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始终没什么睡意。
谢子婴一动也不动,温昱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谢子婴随口接话道:“在想我以后会有个妹妹还是弟弟。若是妹妹就好了,女孩子温柔,男孩子太野了,说不定日后总跟我打架。”
借着幽蓝的微光,温昱盯了他的背影一会,忽然温声道:“子婴,我要走了。”
谢子婴慵懒地“嗯”了一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温昱还没说话,他又道:“你想走没必要跟我说,有事的话就去吧,届时来叔父家找我就好。”
温昱却道:“我要离开长安了。”
谢子婴心里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没名没分地堵在心里,有点闷得慌,道:“好啊。”
温昱皱眉问:“你都不留我一下?”
谢子婴:“那我留你一下。”
温昱:“……”
没法沟通了。
温昱又正色道:“开玩笑的,我可以再陪你几天。”
谢子婴却认真地问:“你当真要走?”
温昱应道:“我若是离开长安,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他俩早晚要分道扬镳。
谢子婴只得道:“在此之前,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温昱道:“我们又不熟。”
谢子婴笑了一笑,解释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何况欠你这么多,就当给我个机会。”
温昱似乎不太高兴了,蹙眉问:“除了人情,你就没有真心想给我的东西?”
谢子婴:“我说了你又不要。”
温昱忽然想起了别的事,忍不住道:“对了,你除了会郸越语,还会不会别国的?”
谢子婴想也没想,当场否认道:“我哪有这么无聊,你问这个干嘛?”
谢子婴此人该谦虚的时候自会谦虚,但开玩笑时,脸皮绝对比长城要厚,这会儿算不太正经的聊天,他本身也没必要装谦虚。
温昱还是想不开,便道:“我给你说一句,或许你能听懂。”
没等谢子婴否掉,温昱已经说出了一句话。
这种语言像是远古人们祭天时的祭祀语,隐隐透出一丝诡异的风,但又有些悄声细语的柔和。
若说郸越语听起来自然,这种语言更显得自然,就像是浑然天成的,或是树林里的林叶温和的窃窃私语。
谢子婴愣了,因为他真有那么无聊。
这种诡异风格很像是巫人语,但其实他也没完全听懂,只知道这句话是说“他是……人”。
中间那个词他反复琢磨了,实在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谢子婴道:“可能是巫人语,你从哪儿听来的?”
温昱震惊道:“你说这是巫人语?”
齐方百姓都知道巫觋兄妹是巫人,因此觉得他们会巫人语很正常,但其实不然。
几百年前巫人国百姓用的的确是巫人语,但随着巫人国灭国,就再没了巫人的存在,偶尔有个别命大的得以逃生,也都隐姓埋名了。
现今所谓的巫人中,几乎都是汉人自行捏造的身份,并非真正的巫人,要他们说出巫人语是绝无可能的。
毕竟,就连巫姓兄妹是否是真正的巫人还存有疑问。
孔铭的藏书楼没那么多新鲜玩意,他之所以知道一点,是因为少时跟着御史进过天禄阁。
天禄阁收藏了不少关于巫人的古籍,还有一部分教习巫人语的书,他顺便看过一点。
这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