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瑾娴已经褪去外裳,卸了钗簪,只披了袍子在身上。 回帐之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她又不想吵醒知秋,随即自个儿褪了袍子,换上衣衫,简单的挽了发髻,而后坐在帐中等待。 皇上那边不晓得出了什么变故,唯有等他回来,她方能安心。 话分两头,此时的御帐之中,尧帝再一次晕倒,这一次吃了丹药也不见好转,他甚至还吐血了! 尧帝顿感大限将至,恰逢于大人在此与之商议政事,他感觉皇帝可能不行了,遂试探着询问, “恕微臣斗胆,皇上您病得太重,当需有所安排,底下才不会乱,您打算将皇位传给哪位皇子?” 面色发白的尧帝想说话,却是呼吸不畅,感觉嗓子被黏住了一般,难以发声。 于连海极为殷勤地找来纸笔,他将笔搁在尧帝手中,而他则捏紧宣纸,好让皇帝写字。 尧帝艰难的捏着毛笔,颤巍巍的伸手,先写了一长横,又写了一短横。 于连海见状,暗叹不妙! 尧帝还打算再继续写第三笔,于连海将心一横,直接将纸张往后挪了挪。 尧帝够不着,他震惊的望向于连海,一双鹰眸满是愤怒,他想怒斥于连海,怎奈胸口一堵,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于连海心惊胆战,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皇帝若是没了也就罢了,一旦皇帝活了过来,他这条命便算是走到了尽头! 可方才的情形容不得他再犹豫,一旦皇帝写出第三笔,他的命也快要交代了吧? 情急之下,他才毅然选择忤逆皇帝之意。 尧帝气得毛笔掉落在地,怒指于连海,想骂他乱臣贼子,却终是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急火攻心,阖上了双眼! 一旁的臣子太监屏息凝神,不敢吭声,只有于连海壮着胆子近前,先是探了探皇帝的鼻息,而后又探了探他颈间的脉搏。 于连海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有些话他不能说,遂请太医来确认。 太医探过脉搏,看了看皇帝的瞳孔,心顿凉,颤声道:“皇上,皇上驾崩了!” 众人登时哭出声来,纷纷下跪哭喊着皇上。 章彦成急匆匆赶来,才走到帐外,就听到里头传来哭声,那么多的哭声重叠在一起,在这黑夜里显得尤为可怖。 听这情状,应该不是为军情,看来真的是皇帝出事了! 侍卫掀开帘子,章彦成疾步入内,便见众人皆跪在地上抹泪,他定睛一看,但见皇帝正歪倒在御帐之中,双目紧闭,唇边和胡须上沾满了血迹! “父皇这是怎么了?” 太医哭道:“皇上打猎回来之后就开始批阅奏折,之后他就觉得头晕目眩,臣等过来为皇上诊治,发现皇上旧疾复发,便开了药方,可皇上却不肯喝中药,还要吃道士炼的丹药。 吃罢丹药没多会子,皇上便吐血了,之后就倒在帐中,意识变得模糊。臣等怕出事,忙让人情诸位皇子过来,可皇上还没撑到你们过来,就……就驾崩了!” 尽管章彦成已想象过这种可能,但亲眼目睹这一幕时,他的心仍旧空落落的。 他对皇帝的感情极为复杂,既有崇敬,又有怨恨,还夹杂着几分期许,期待着往后的日子里,皇帝能够真正的了解他,认可他这个儿子。 然而皇帝就这么去了,走得那么突然!昨日还在一起打猎,商讨政事,今日就没了! 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却不知皇帝临去前,念的是哪个儿子? 大约是章彦州吧?皇帝最在乎的是皇后,而彦州是嫡子,是皇帝最为喜爱的子嗣,此次皇帝并未带彦州来围场,没能见到彦州最后一面,估摸着皇帝会觉得很遗憾吧? 一众皇子皆跪下痛哭,这哭声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于连海擦了擦泪,哽咽道:“皇上驾崩,乃国之不幸,但我们不能沉溺于悲痛之中,必须振作起来,不能乱套。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临去前已经下了遗诏,立了继承人。” 老五哭声顿止,率先站起身来询问,“遗诏何在?父皇立谁承袭皇位?” 于连海遂将那张纸拿了出来,当众宣布,“立的是二皇子。” 章彦安见状,心下暗喜,父皇居然立的是他?他还以为父皇会立章彦成为储君,看来是他误会了皇帝。 章彦成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眸眼微眯,仔细看着纸上的字,只觉怪异, “这不像是‘二’字,起势落笔都不对,倒像是个没写完的‘三’字,于大人,你莫不是拿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