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关雎宫的主殿,漫天的大雪依旧下个不停,顾淑仪叹道:“沈才人离世,便下了这样大的雪,莫非是有什么怨屈不成?”
宁容华一直跟在身后,见状扯了扯顾淑仪的袖子:“淑仪姐姐,我们才刚出关雎宫的门,您还是少说些吧。”
顾淑仪想起祁贵妃,顿时讪讪一笑:“本宫胡说的,昭仪姐姐,妹妹便先回宫了。”
薛昭仪微微颔首,顾淑仪便带着宁容华快走了几步,似是害怕祁贵妃突然出来一样,不一会身影便消失在宫道上,剩下的薛昭仪,陆贵人,崔婉瑜,郑惜年,何嫔,罗美人倒是同一方向,薛昭仪和崔婉瑜,何嫔走在前面,剩下的三人走在后面。
几人默默走着,飞雪洋洋洒洒的飘下来,似乎不曾停歇,最终还是薛昭仪开了口:“沈才人可惜了。”得了身后名又如何,人都不在了,便是追封为妃,为贵妃又有什么用呢。
何嫔嘴角带着一丝嘲讽:“想我家中父亲叮嘱,无论何时不能失了风骨,如今竟要对祁贵妃这般嚣张的人附小做低,真真是丢了家中颜面。”
崔婉瑜亦是跟着开口:“何嫔姐姐不必如此想,事急从权,沈才人只与陛下见了一面,贵妃便想出这样的计策,我们根基不稳,如何能与贵妃争锋,保全自身,才能保全家人。”
在生死攸关面前,风骨又算的了什么?她们博陵崔氏女便没有风骨吗?若只是一味逞强,不仅难以保全自身,怕还是要牵连家人,若是陛下今日不下旨,祁贵妃恐怕会变本加厉,沈家也是难逃一劫。她要得宠,必然要得罪祁贵妃,所以一时隐忍未必是软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是女子,或许用不上十年。
何嫔眸光一闪,满眼赞许:“妹妹倒是通透,是姐姐着相了。”
薛昭仪亦是赞叹连连:“崔嫔妹妹说的不错,本宫位份虽然高些,怕也是只能保全自身,如今不曾侍寝,便生出这许多波折,今日为沈才人说话,贵妃怕是多有嫉恨,两位妹妹可要小心些。”
崔婉瑜应了一声,正好到了清宁宫,两人便行礼:“多谢姐姐提醒,妹妹便先告辞了。”
陆贵人也行了一礼,跟着薛昭仪进了清宁宫,剩下四人一起向前走,到了永福宫的门口,崔婉瑜笑着邀请:“风雪这样大,何嫔姐姐不如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两人相视一笑,有种难言的默契。在这宫里独木难支,若是有人相互扶持,也是好的,薛昭仪可以保全自身,她们位份低微,怕是不成,光凭她和郑惜年两人,未免有些势单力孤。光看今日陛下对祁贵妃的偏爱,祁贵妃这座大山怕是一时半刻挪不走的。
何嫔看了罗美人一眼,笑着说了一声:“好,既然如此,便要叨扰两位妹妹了。”……
随喜迎着风雪回了宣室殿,尧帝正站在窗前看雪,目光幽深,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竟然罕见的穿了一身白色绣着龙纹的便服,远远看着,仿佛与雪地融为了一体。
随喜看着陛下的身影,暗暗叹道:陛下的美,不,陛下的英姿真是卓尔不凡啊,犹如浊世翩翩佳公子,比后宫的众位小主,还要美上几分呢,即便他身体这残缺不全的,有时候都是不免有些心动,啊,呸呸,罪过罪过。
尧帝早就听见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这时长久以来的习惯,即便是再亲近的人,也保留着一丝警惕,等了半晌也不见说话,转过身看着随喜:“狗奴才,收起你的目光。”
随喜忙小跑上前:“陛下,奴才回来了。”
尧帝淡淡嗯了一声:“办事不利,扣你三个月月俸。”
随喜……陛下,我怀疑你是故意的,还没说呢,怎么就罚了。
尧帝看向随喜:“你说,孤的母亲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被人算计,轻易的便丢了性命。”
随喜有些为难,小心的开口:“当年太后的事,奴才不敢置喙,可是奴才知道一件事,太后舐犊情深,自然是不愿看见陛下如此伤怀的。”
尧帝哼了一声,接下腰间的玉佩扔给随喜:“狗奴才,算你识趣,赏你了。”
她早该知道都不是吗?母亲性情柔弱,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他,可是她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甘愿赴死。他一直都记得,如今他也有了守护的人,他也会为了守护自己心爱的人,去做一些不算光明的事。他是不是变成了母亲讨厌的人。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会这样做,为着这些,便是下地狱又如何,终归是死后的事情,而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尧帝想通了,心情舒畅,抬腿向殿外走去。
随喜忙拿着狐裘披风,这外面可是还在飞雪呢,急急忙忙的给尧帝披好,小心的问着:“陛下,咱们去哪?要不要传轿撵过来,这外面可还下着雪呢。”
尧帝大步流星的往前走,随喜撑着伞小跑跟上:“去椒房殿,几步路,传什么轿撵,狗奴才,你倒是比孤还矜贵,扣你三个月月俸。”
随喜小声嘀咕:“陛下,再扣,奴才今年的月俸便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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