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铮看到她这样,心里咯噔一下。
从旁边凑过来:“怎么回事?”
唐杳喉咙发涩:“脑溢血,伴随脑死亡。”
薄老太太的大脑,在逐渐死亡。
她和席铮轮流上阵,把自己擅长的都做了,尽一切全力,但却没让老太太的情况好起来。
只能算吊着一口气。
唐杳双手都是颤抖的,拿着针不停地给老太太施针,想要刺激她的大脑活过来。
做了一遍又一遍。
双手因为超负荷,而出现痉挛。
拇指甚至都捏不住针。
席铮拉住她:“唐杳,够了,再这么下去你的手要废了。”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全身是汗,在精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下,几近脱力。
唐杳抬着一双猩红的眸子:“别拦着我。”
席铮一愣。
这样的唐杳,好像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小兽,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和最后一击。
“我不会让她死的,我能救她。”
“奶奶,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能行的。”
像是说给病人听,宽慰她给她希望。
像是说给席铮和旁人听,证明自己能行。
又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绝不放弃。
席铮就那么看着她,将这套传说最难最耗费精力的“春风化雨”施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最后,金针从她颤抖的指尖落下。
她目
光发狠,十指在空中痉挛,抽搐着,压根不听她的使唤。
席铮也绞尽脑汁在琢磨着挽救的法子。
就在唐杳和席铮绝望的时候,仪器上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很慢,但却动听。
有人惊呼:“有反应了,检测到脑波波动。”
唐杳咻地就坐在了地上。
手指在抽搐,但她却笑了。
席铮也松了口气。
老太太被送到重症监护室,江枫和余火忙上忙下,所以愁眠跟在薄暮时身边,给他推轮椅。
透过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他安静得可怕。
可真是这份安静,让人觉得心惊。
他们作为跟在他身边最忠诚的人,深知老太太对大少爷的重要性。
前二十六年,她撑起了薄暮时的整个精神世界。
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现在,多了唐杳这个亲人。
但这并不代表,老太太就不重要了。
她要是出事,他的世界得塌一半。
唐杳站在他身边,苍白的脸色衬得她虚弱不堪,风一吹就倒。
席铮瘫在后面的椅子上,累得爬不起来。
唐杳也很沉默。
无形的悲伤在走廊上弥漫,沉重压抑。
令人喘不过气。
直到薄承礼和齐欣赶过来,才打破这份安静。
之所以这么晚赶来,完全是才收到消息。
薄暮时没空和他们讲,还是江枫办
完一系列住院手续,才想起给这俩打电话。
薄承礼和齐欣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两人面色难过,但也并没有太悲伤。
或许,他们看得更开些吧。
人嘛,都是要死的。
这条路,不过是走得长一点、短一点的区别。
薄暮时看了他们一眼,将注意力放在唐杳身上。
他坐着,一眼就看到唐杳垂在袖子里的手才抽筋。
他拉过来,脸色大变。
五指已经不成形状了,那双他喜欢得不得了的手,和几根手指头都在不规则的颤动着。
“怎么弄的?”
唐杳连忙用袖子盖住:“没事。”
薄暮时脸色难看。
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席铮瘫在那:“她为了救奶奶,一遍一遍施针,导致手指超负荷。”
“这双手,要废了。”
薄暮时瞳孔一缩。
又怒又心痛。
她是杏林圣手,针灸和医术举世无双,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
这双手,从死神手里抢了多少人,又给她带来多少自信。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双手有多珍贵。
这双手的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可是现在……
薄暮时气得狠了,骂她:“你是傻子吗,不知道爱惜吗。”
唐杳却看到他眼尾红了。
俊朗冷漠的面容下,有什么龟裂破碎,那个用来伪装的冷漠的壳,快要绷不住
了。
因为她,也因为薄老太太。
从薄老太太出事后就一直守着不动的她,拽着她席铮那边去。
将唐杳的手递过去:“救她。”
席铮有气无力:“我也快废了。”
他所做的努力并不比唐杳少,一丁点力气都没有。
不是他想瘫。
是没有办法啊。
薄暮时想拉着唐杳去医院,一着急,直接就站起来了。
众人震惊地看着他。
齐欣一瞬间就抓紧了薄承礼的手臂,双目放光。
巨大的欣喜冲击着她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