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绿袍官员来刺史衙门,有坐轿来,有乘马车来的,就是没有一个骑马来的。宁远恒就命令那些坐轿来的官员,与乘马车的官员挤一挤。
本来马车就不多,五六个人乘一辆车,十分拥挤。这对平时舒服惯了这些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这些官员开始还有些不愿意,但看到叶川那笑嘻嘻,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这些人只能忍了,上了马车,挤作一团。
叶川骑着马,在马车旁边监督着这些官员,就听里面传出抱怨声。
“岑大人,你早上吃的什么,这么大味?”
“谁,谁放屁了?”
“王大人,你肠胃不好,以后还是少吃些寒凉之物吧!”
……
叶川听得暗暗好笑。他就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家大人。大人正因佘世贵的死,被这些绿袍官员逼得焦头烂额,马上就有滨水、来公两县的百姓状告本县县令,形势逆转。
一路疾行,几乎是整个江州衙门的队伍,在两个时辰后,到了来公县的梅江边。
原来的江堤早已不见,现在只剩下到处堆积的泥块。
叶川把绿袍官员们都驱赶下马车,来到原本是江堤的地方。
原本高高的江堤,现在变得七零八落,残破不堪。许多地方,江水涌上来,将原本筑成堤的泥块冲刷成了泥水,那哗哗地水声,似乎在嘲笑肉食者们的愚蠢。
不少百姓正手持香烛,在梅江边,朝江中跪拜,口中不住地念祷。
看到此时的江堤,绿袍官员脸上的神情色彩纷呈。大多心里在暗骂佘世贵和刘显,你们就算是贪,也该悠着点,怎的毫不顾忌后果。你哪怕在这堤中多弄上几块石头,打下几根木桩,我们也可以帮你说点话吧。
眼前的情景,只要不是白痴,都看得出来,佘世贵和刘显贪了修堤款,而且还不少。江堤修成了形式,根本没用。
“诸位大人,让我们一起去看看,佘、刘两位县令是该奖,还是该罚?”宁远恒说完,撩起红色官袍的下摆,塞进腰带中,然后毅然走进了到处是泥水的残堤中。
“这——”
众位绿袍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跟上宁远恒。一来是心虚,二来,这又滑又脏的残堤,万一摔一跤,那可难看了。
宁远恒走出了十多步,发觉身后无人,转过身来,冷冷地问:“怎么,众位大人是怕弄脏了自己脚面和身上的官袍吗?”
不待官员们有所回应,宁远恒突然提高了声音,指着正在跪拜梅江的百姓道:“你们看看这些百姓。他们宁可去跪拜从未见过面的江神,也不求助于,正站在他们面前的父母官。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你们弄脏了衣鞋,回去自有仆人给你们刷洗,你们换上干净的衣鞋,仍可吃得好,睡得香。可这些百姓呢?他们生活在江边,家人在这里,田地在这里。没有这江堤,他们就要整日提心吊胆,最怕哪天梅江发大水,他们的一切,在眨眼之间毁于一旦。”
“看看你们身上的官袍、官靴,那只是一件遮体的衣服吗?那是朝廷对你们的信任,百姓对你们的期望。你们是否将这份信任,这份期望,都践踏进了这泥水之中,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宁远恒说到这儿,猛地转身叫来叶川,指着那群官员道:“把今天来到这儿的官员,一个个都给我仔细地记下来。”
“好嘞!”叶川答应一声,目光在绿袍官员们的脸上一一扫过。这目光中带着一点轻蔑和几分幸灾乐祸,看得一众官员心中一颤,不知道宁远恒此举何意。
宁远恒骂完这些官员,继续向前巡查江堤。
那些官员也不敢再嫌弃什么了,小心地跟上来。正如宁远恒所说,衣鞋脏了,洗干净还可以再穿。可是命就只有一次。他们看出来了,宁远恒的官威日盛,他们有点顶不住了。
走了一段距离,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官员们,早已东倒西歪,狼狈不堪,身上到处溅满泥水。
宁远恒这时回过头来问:“众位大人都已经看过了,有何感想?佘世贵、刘显两位大人是该奖还是该惩?”
“该惩!”
“该惩!”
十多名官员几乎异口同声说。
“佘世贵幸好死得早,否则定要严惩!”
“他的死,没准就是知道自己罪无可恕,而畏罪自杀。”
“正是如此!”
此时的风向,与在刺史大堂时截然相反。
“叶川,水监的人可到了?”宁远恒也不理会那些人纷纷“怒骂”佘世贵和刘显,问叶川。
“已经到了!”
随后,叶川带着一名水监的官员来到宁远恒面前。
“你已经看过了?”宁远恒问水监的官员。
“看过了,真是——。”水监的官员摇了摇头。
“你我各自上表章,陈述这里的情况。如今已至雨季,重修江堤之事,刻不容缓。”宁远恒道。
“正该如此!”水监的官员说完,便退下了。
宁远恒此时才不慌不忙地叫来几名差役,当众吩咐他们去抓捕刘显。
宁远恒很清楚这些官员中,肯定有与刘显有牵连的人。他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