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慎的话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唯有一人,因为心中有鬼,看到半空什么也没有,又把视线落到水井上。周寒所做一切他都瞧见了,只是周寒说话声音低,又有杜明慎的声音遮掩,他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只能看见周寒双唇蠕动。他就是秦择。
秦择并没在意,当杜明慎对空气说完话,他轻笑一声,“装神弄鬼。”
杜明慎也不理会秦择,向谢文星抱拳道:“大人请稍候片刻。”
别说片刻,就是等一个时辰,能让匕首自己浮上水面,也值得等啊。谢文星点点头,又看一眼满不在乎的秦择,愁眉紧锁。
井边一百多号人,没有人维持秩序,却异常安静,人们都等着看奇迹会不会出现。
不大功夫,只听井内传来一连串“咕嘟,咕嘟”声,声音在安静的人群中传开,清晰无比,就好像一个人在水面下,鼓足了气在往上吹水泡一样。
安静的人群瞬间炸开,“来了,来了!”好多人都要往前挤,看个究竟。但被守在井边的官差拦住。官差们以权谋私,虽然拦住百姓,但自己却偷眼往井中瞧。
谢文星和几个官差凑上前去看,一个官差惊叫一声,“天啊,还真是自己浮上来的。”
官差话音刚落,人群沸腾,有胆大力气大的,也不顾官差阻拦,猛挤到井边看,看完也叫嚷起来,“匕首还真是自己浮上来的!”人群中顿时一片大乱,就连谢文星也不得不退一边让这些百姓看看奇迹。
井中一把小匕首,就静静浮在井中,也不下沉。这奇景不相信是鬼神所为也不行啊。
有人登时明了,大声说:“杜三公子真是星君下凡,能通鬼神啊,连鬼神都听他差遣。”然后就有不少人跟着附和。杜明慎在襄州百姓的眼中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太师家公子了,而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秦择也有些惊慌了,指着井中浮着的匕首冲着谢文星大喊:“大人,这是他们搞的鬼,是他们提前预备好匕首,陷害我。”
秦汉说完,又奔到钱寡妇身边,一把抓起钱寡妇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这个贱妇,是不是攀高踩低,又看上杜太师的公子了,联合他,来害我。”
一旁的杜明慎听了眯起了眼,他还未说什么,周寒上前一步,指着秦择,大骂道:“住口!你这个恶贼,杜公子是什么人,岂容你来污蔑。你残害一个九岁的孩子,却毫不愧疚,不知道还做有多少恶事,只不过没人揭发出来而已。人可欺,鬼神不可欺,现在鬼神都看不过去了,要让你罪行公布于众,让人们看清你的嘴脸。”
围观的众人顿时群情激愤,纷纷说道:“对,一定是这个恶贼。看见有物证了,就想攀扯杜公子,不要脸。杜公子是星君下凡,是来为冤鬼请命的。”
杜明慎听到众人又提星君一事,用折扇狠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头疼。
“阿寒,你把我捧得这么高,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掉下来,被摔死啊!”
“就是这个家伙,经常向我们勒索财物,我们如果不给他,他就要找个由头抓我们去吃牢饭。”秦择犯了死罪,一些早先受他欺压过的人们,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还经常以搜查盗贼为名,闯入我们家中,搜刮银钱。还威胁我们不许告发,否则就把我们以盗贼同伙为罪名抓起来。”
……
一个火星掉进了堆成小山般高的干燥柴垛中,霎那间燃起熊熊烈火。人们的控诉一波接一波,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此时陶玉虎的案子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私收税银、霸占田庄,强抢财物等等。
杜明慎吃惊地望着群情激愤的人们,他没想到,一个普通的杀人案,却牵出如此多的大案。他现在庆幸自己听了周寒的话,管了这件闲事。
杜明慎斜眼看向谢文星,他曾在官场中游走,很清楚这里的弯弯绕绕。
秦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谢文星的脸色则越来越黑。
这一会儿,早有差人把井中的匕首打捞了上来。这是一把很短的匕首,读书人都认识此物,这是读书人专用来割断装订书册的线绳用的。
谢文星也是做了多年的地方官了,知道该怎么做,当着杜明慎的面,他要装得毫无偏私。
谢文星叫来了仵作。仵作对比了一下秦择左臂上的伤口,说:“大人,凶器锋刃与伤口痕迹符合。”
杜明慎这时也开口了,对谢文星说:“谢大人,秦捕头说这匕首是我提前放的,我请问秦捕头,我要放也放一件象样的匕首,放上这把连人也杀不死小刀做什么。难道秦捕头臂上的伤是被一个贪玩的读书人所伤?”
杜明慎向秦择走近了几步,平淡地说:“秦捕头,陶玉虎只是一个孩子,他没胆子杀人,拿这么个只能划破皮肉的小刀不过就是为了吓唬你,让你离开他母亲。哦,对了,你是不是不记得那天晚上他说了什么。他说,秦择,你不要逼他,否则他就把你和他母亲的丑事告到官府,让你再也无法在官府立足,他宁可他母亲去死,也不要一个不守妇道的母亲。”
在一旁的钱寡妇听了这话,冲到水井边跪下来,如同疯癫一样拼命磕头,嘴里喊道:“我的儿呀,娘该死啊,娘该死。娘到下边给你和你爹赎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