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别再砸了!我马上就到。我已经报警了!” 她的声音很大,却是虚张声势,他已经到了,一定已经伤害了李昕,她只是想把这伤害尽量控制的小一点。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拜托了!别让他继续伤害我妈妈!让我听听妈妈的声音!” “呵呵呵……”对面传来鹰隼一般的笑声,那被烟酒毒害到嘶哑的嗓子,还有他混沌的呼吸,她都很熟悉,多年前掩埋的记忆,一瞬间破土而出,带着已经褪色的斑痕,土腥味,血腥味,爬行动物擦过皮肤般冰冷…… 那是她的噩梦,但她不能恐惧,因为被她护在身后的,是她的妈妈。 “你要是敢动我妈,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就是动了怎么样?那是我老婆。你真是个小畜生,竟然跟爸爸这么说话,还撺掇你妈逃跑。从你离开家,我就知道你会变成一个贱人!你的血肉都是我给你的!真应该从你身上挖出来!” 那个男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听筒传来了忙音,谷落星再打过去,却是无人接听,无力感一下子将她淹没。 内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又在说话:“什么嘛,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被垃圾当成垃圾用垃圾养大,也理所当然长成垃圾。 垃圾能成什么事,只能产生更多的垃圾。 负面的情绪就像潜藏在海面下的风暴,表面上的平和,掩盖不了狂暴的本质,待到爆发之时,会比一次次小海啸更有破坏力。 这就是她的家,一事无成的谷良只会将怒气撒到李昕身上,在李昕怀她时也未停止,哀嚎就是她的胎教音乐,等她出生了,目标变成了两个。 那么厚的酒瓶,冲着她的脑袋砸过来,她以为她会死,毕竟当时的她还没有窗台高,李昕紧紧抱住她,将她护在怀里。 酒瓶在李昕头上碎了,血顺着李昕的额头流到她的头上,又顺着眼角流到她的眼睛里,视野变成了红色,一切都蒙上了红雾…… 他失踪那天,她真的很开心,她甚至在心中祈祷他会死在某个地方,就算给她们留下债务也没关系,只要有她和妈妈,一定可以重新开始。 可他偏偏这个时间回来了,她之前用信心筑起的高墙,一瞬间坍塌了,她仍旧是那个被他打得头破血流的小女孩。 我可怜的妈妈再一次落入地狱,我什么也做不到。 “落星……落星!你清醒点啊!” 夏斐的叫声将她从另一个世界里拽了出来,“不要随便想悲惨故事!更不要把自己当成悲剧里的女主角!一点也不适合你!” 正如夏斐所说,真的太不适合她了,她憋回已经到眼角的泪水。 “小斐,帮我个忙。现在送我回家,把我妈接过来。” “就等你这句话呢!” 她不能放弃!是那个男人又怎么样?从未把她当女儿疼爱,甚至未把她当成一个人,她也不必把他当成家人。 她不会再退缩,她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 在妈妈住的出租屋里,有她们一起剪的“年”字窗花,一起选的小多肉,一起铺的沙发套,虽然不在同一个城市,但谷落星一个月至少会回去两次,吃妈妈做的饭,跟她聊杂七杂八的事。 电话更是每天都打,只要听到妈妈的声音,她就能确定,一切都好。 她们拥有的是最普通的幸福,对别人可能不值一提,却是她拼尽全力得来的,谁也别想让她把这幸福拱手让人。 妈妈能依赖的只有我了! 夏斐在路边快速转弯,后面的司机探出车窗来骂,夏斐看也没看,只是按照规划的路线快速驶去。 谷落星握紧夏斐放在后座的棒球棒,心中做好最坏的打算。 本来四个小时的车程,因为碰上周六游玩出行的车流,硬是多开了两个小时。谷落星早就报了警,警察到了她家,确认了谷良已经走了,只有李昕一个人在家。 李昕受伤了,警察直接将她送到了医院急诊。 谷落星赶到医院急诊室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一路上的紧张在迈进医院的瞬间顶到了极点。 躺在担架上被急诊医生按住头的病人从她身边飞快滑过,护士拿着文件夹大声叫着某个人的名字,涕泗横流的家属与疲惫不堪的医生争执,还有两个龇牙咧嘴的病人在互扇耳光…… 医院里总是发生太多的悲欢离合,谷落星没有特别去记,但夜深人静辗转反侧之时,她会回想起这些场景,甚至偶尔,她会在这中间看到自己的脸。 “妈!” 谷落星终于找到了李昕,她驼着背坐在急诊室门外的长椅上,肩膀支棱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她听见谷落星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嘴角牵动着上扬,露出个淡淡的微笑。她的头上包着纱布,额头和下巴都被挡住了,截出一张小小的脸,嘴角也肿了,脸上多了一道划痕。 每次都是这样,他打人时特别喜欢攻击人的头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落星……”李昕的声音本来微弱,但在看到谷落星的同时,眼睛里瞬间有了光彩。 “没什么事,我不是让警察同事告诉你不要来了吗?妈妈手机坏了,没法给你打电话。” 她扬起头来看谷落星,想要去摸她的头发,却做不到,因为她的双手也被包了起来。 明明她才是矮小的那个,看着谷落星的眼神却还是像看个孩子。 “那家伙在哪里?” 李昕摇头,她竟然微笑,虽然笑容比哭更让谷落星心碎。 谷落星感觉李昕变得很小,大概几年前,她就有了这种感觉,她总害怕某一天,妈妈就这么干瘪下去,直到消失不见。 谷落星抱住李昕,想流泪却极力将眼泪憋住。 “警察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