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漪诧异极了,没想到砚安会说这样的话。
“不、不是。”砚安话一出口才察觉不对劲,忙摇头解释“我不是想说这个……”
这话没什么说服力,砚安尴尬的脸颊微热起来,看岑漪没有不悦的表情才略微放松的跟在岑漪身后。
峥西王府院子内有小厨房的,只有岑母的院子和岑漪的漪安院。
小厨房做任何菜,都是由院子的主子拿银子补贴,还要打赏聘请厨娘,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府上其余主子可没有这个财力。
糖蒸乳酪被端上来,香气比宴会上微微冷掉时香了不止一倍。
砚安将乳酪吹凉了放进嘴里,也不用像在宴会上有所顾忌,小口慢慢吃了起来。
岑漪则在内室松了发髻,靠在榻上休息。
今日谢离说的那些线索不过是捕风捉影,没什么实质的用处。
岑漪父亲崔氏,原是户部尚书崔家的长子,但崔家在前朝站队前朝四皇女,甚至舍弃了岑漪的父亲。
后来崔氏一家参与四皇女的谋反,带兵逼宫。
当今女帝救驾及时,与峥西王、岑漪以及一众武将射杀崔家家主,逼退叛军。
事后崔家人被抄家,女子流放南蛮,男子为奴或充入军中做军倌儿。
只有部分嫁出去的崔家男子幸免于难。
岑漪父亲崔氏就是幸免遇难那批崔家男子。
但在妻家没有了父族的依仗,岑母又是个极看重利益冷心冷肺的人。
崔氏很快失去了岑母的宠爱,不仅丢了管家的权利,被侧王夫夺了去,还落了一个善妒寡恩的名声。
崔氏是个很传统的世家公子,与岑母之间虽说没有多少爱情,却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作为正房的夫郎,会主动为岑母身边增添美貌小侍,或者岑母相中了那个小官家的儿子,也会主动为其牵线搭桥。
甚至岑母看上了哪个戏院的名角儿,崔氏还会以自己的名义请那名角儿前来家中唱戏。
尽管种种岑母都非常满意,但对于失去父家的崔氏,岑母就将他看作了仕途上的绊脚石。
岑母主动且隐晦的参与了后宅的斗争,将崔氏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衡轻易打破。
狂妄的侧王夫、侍郎,不管算计崔氏,崔氏也不得不回击。
直到崔氏棋差一招,心腹被人买通,茶中被人下了剧毒。
那次,岑漪去看望形容憔悴,可依旧保持王夫气派的崔氏。
岑漪是想让父亲心情缓和,便亲自为崔氏倒了杯茶。
谁知崔氏茶汤入口,不过低头抬头的间隙,崔氏就一口黑红的鲜血猛地喷出。
府医甚至来不及赶到,崔氏就七窍流血而死。
岑母震怒,倒不是对崔氏的死,而是对下毒的人竟然想连同岑漪一起害死。
岑母当即处死了崔氏所有服侍的下人,并且杖毙了一个不起眼的侍郎。
那一夜府中风云色变,下人都被岑母的亲信按在地上,一刀毙命。
满院子的哀嚎,满院子的猩红鲜血。
与其说是为崔氏报仇,不如说是灭口。
“母亲,你就这么不喜欢父亲,甚至想让他去死,想让我去死?”
岑漪当时看着满院子的仆侍尸体,开口问她。
那一刻,表演了近二十年的母女情深轰然崩塌。
岑母恼羞成怒的甩了岑漪一个耳光,又当着她的面杖毙了一个比窦娥还冤枉的侍郎,告诉她,那侍郎就是凶手。
夫郎死了,女子可以为夫郎守丧三年不娶,但也可以第一年就迎娶新夫。
岑母自然是第一年就迎娶新夫。
给峥西王府做续弦,各个世家大族,都想将自己适龄的庶子塞进峥西王府。
但岑漪不同意。
在某次一个世家大族带着庶子前来给岑母相看时,岑漪杀了府中曾经设计陷害崔氏的一个侍郎,拽着那侍郎几乎断掉脖子的尸体去前厅见客。
从此,岑漪的名声,从京城炙手可热的骁勇救驾的女君,变成了手段残忍杀害庶父的女君。
京城中再无人敢把儿子嫁给峥西王做续弦,也无人敢把儿子嫁给岑漪做夫郎。
“妻主?你不舒服吗?”
岑漪正闭眼回想着过往种种,忽觉脸上落了一只柔软的手。
再睁眼,就看见吃饱喝足,过来关心询问的砚安。
砚安被岑漪充满戾气的眼神吓到,缩了缩手“妻主……”
岑漪抓住砚安,一个用力,将他拽倒再榻上,伸手搂住,只感觉怀中人儿温暖柔软,抱在怀里那不愉快的过去都暂时被遗忘在脑后。
“阿安刚刚怎么问谢离?”
怀里的人动作僵硬片刻,像是纠结了一会,才开口说。
“妻主还、还倾心谢离公子吗……”
砚安说着,更加紧张的抱着岑漪,生怕被不悦的推开。
岑漪失笑出声,低头轻轻咬在砚安的耳朵上。
砚安嘤鸣一声,以为这是岑漪的惩罚,瑟缩着躲了躲,半边身子都麻了。
“妻主…是呃……是我不该询问……”
阿安眼皮漾上红色,讨好的抬头吻岑漪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