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约见面的地方，是辅导员办公室旁边的那间会议室。
苏灵溪在敲门前，还特意拿手机当镜子再次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直接进来吧，门没锁。”
苏灵溪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
“阮老师，您好。”
“你好啊苏同学，”阮棠起身跟她握手，顺便摘下了墨镜，“可以随意一点，不用这么紧张。”
虽然年过五十，但她看起来并不显老态，眉眼间依旧意气风发，烫成波浪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身上散发着由内而外的自信气场，足以让人忽略掉她的真实年龄。
苏灵溪微笑着坐下，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坐姿端正。
说不紧张是假的，面前坐着一位资深的同行业前辈，她就算是想要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都很难——对方恐怕比她更清楚面部每一块肌肉的动向意味着什么。
与此同时，阮棠也在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这是一张年轻娇艳且纯天然的脸。
阮棠演了三十几年的戏，见过太多太多的女艺人。哪个人的遮瑕打得重，哪个人动了脸，哪怕是微调，她也能通过对方做表情时的脸部状态看出来。
只要动过脸，那么那个部位做表情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拉扯感。
无一例外。
所以阮棠很不赞成女演员动脸，打针也最好少打。
运动、食疗、内调，这些都能让人保持一种健康自然的美感，可惜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有自律性，能够坚持健身的都寥寥无几。
阮棠又细细地看了一遍苏灵溪的五官——颔面立体饱满，下颔线清晰，皮肉贴着骨骼，有种很对称的骨相美。
是张能够完美适应大荧幕的脸。
内心更觉满意。
苏灵溪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唇角微微弯起，却没有露出太过惊喜的表情。
这只是初次见面，哪怕阮棠真的要签她，她也必须时刻保持主动权才能争取到更好的合同条件。
阮棠端起面前的茶杯，却并不急着喝，“你的资料我差不多都看过了，比起艺考的时候，你今天的表演明显进步了不少，这很让人惊喜。”
“能够在高考后还保持努力的态度去学习这个专业，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表演。”
阮棠朝她笑了笑，话锋一转：“但表演这条路不是只凭热爱就能走下去的。”
“当然，运气、能力、资源，这三者在这个行业缺一不可。”苏灵溪不卑不亢地对上她的眼神，“如果您今天选择签下我，那么我就已经拥有了其中两个。”
有意思，她很久没见到过这么有锐气的年轻女孩了。
阮棠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靠：“你倒是消息灵通。”
“那么，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是让我非签你不可的优点呢？”
“你只是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而已，有点漂亮，有点演技，但比你优秀的人这个圈子里数不胜数，我为什么不去签他们？”
阮棠的目光很冷，冷漠得仿佛对方是个小到看不见的蝼蚁，几乎让人喘不上气。
然而在这样的重压之下，苏灵溪不但没有怯场，反而还直了直背脊。
“因为我是一块未经任何人打磨的璞玉，可以完全按照您的心意细细雕琢——这也是您允许我坐在这里的原因，不是吗？”苏灵溪嘴角上扬，“而且，我还是其中成色最好的那一块。”
“我有足够的天赋，也有与之匹配的基本条件，但我的野心需要您的托举。”
“我想像您一样，成为走出国门，名留世界影史的华人女演员。您呢？难道不想亲自培养出一个年轻的大满贯影后吗？”
看到阮棠微变的神色，苏灵溪笑得愈发灿烂，“看得出来，您的确有这样的野心。”
“那么，要不要在我这个新人身上赌一把？”
此刻，这场谈话的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了苏灵溪手里。
阮棠直到这会才重新露出了笑模样：“你很聪明，很自信，胆子也够大的。”
“我想这个提议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苏灵溪压下心底的激动，温声道：“您不用着急，如果有什么不放心的，还可以再去调查调查。”
阮棠站起身来，重新戴好墨镜：“放心，该调查的我都调查好了。”
“八年合约，影视约三七分，商务合约四六分，能接受吧？”
没有像其他经纪公司那样的条条框框，很果断的条件。
苏灵溪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补充道：“我想保留自己选剧本的自由，当然，重要的我会跟您商量之后再做决定的。”
阮棠哑然失笑：“还没签上就敢跟我提条件了？小姑娘主意很大嘛。”
不过这样子倒是很像她年轻的时候，锋芒毕露，丝毫不肯藏拙。
阮棠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烫金名片，放到桌面上：“明天早上十点，来公司签合同吧。”
“过时不候。”
直到目送着那道利落的身影走出会议室，苏灵溪才彻底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总算离她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那句话并不是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