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卿枯坐在天牢里,面前放着各种吃食,可她一动未动。
叫她如何吃得下?掌柜的死在她面前,当着永兴帝的面撞柱而亡,偏偏是永兴帝。
他的眼睛,他的腿,都是永兴帝所为。
掌柜的死了,永兴帝不会有任何反应,在他眼里,不过是死了一个普通百姓而已,哪怕他曾经伤害过他,他也不可能因此感到愧疚。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
皇族尊贵无比,平民百姓低贱如泥。
她觉得可悲,为什么一个人的生命如此无足轻重?为什么她的清白能让活生生的人用自己的命去证明?
她不要什么清白,她想让掌柜的活着,哪怕他少了一只眼睛,腿也瘸了,至少他还有家人,他活着能和家里人在一起。
可是他死了,他的家人还在临山城等着他。
霍云卿鼻尖酸涩,眼眶含泪。
“云卿。”
霍云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泪眼朦胧的看了过去,低声轻唤:“莹安。”
孟莹安红着眼眶跑了过去,不等狱卒开锁就抓着铁杆哭了起来:“云卿,我都知道了,你一定很难过,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跟着孟莹安过来的狱卒快速打开了牢房,心里想着这位相府嫡女还真会说笑,霍姑娘怎么可能哭,她那样厉害的一个人!
可是当他抬眸,却看到两行清泪从霍云卿脸上滑落。
她真的哭了。
狱卒慌了,手忙脚乱的请孟莹安进去,嘴上急道:“孟姑娘,您快安慰安慰霍姑娘吧。”
在狱卒的认知中,没有什么事情是霍云卿搞不定的,她连匈奴都能击退,她就像上天恩赐的神女,她怎么会哭?
孟莹安钻了进去,抱住霍云卿轻拍她的背,柔声说道:“哭吧,云卿,哭出来就没事了。”
这世上最了解的她的人,大概就是孟莹安了,萧北乾懂她,但不一定能在这种事情上与她共情,唯独孟莹安,她明白此刻的她,多需要发泄,不管是以何种方式。
霍云卿无声的落泪,过了许久才从孟莹安怀里抬起头来。
孟莹安心疼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霍云卿。
“云卿,我爹知道我要来,特地让我告诉你,北乾哥哥已经火化了掌柜的尸体,命林夏亲自送去临安城了。”
霍云卿轻点了点头,萧北乾能如此安排,已经是顶着压力了。
“云卿,你别怪我表哥为什么不来救你,我爹说了,陛下在气头上,你得在天牢里委屈两天,等陛下气消了,我爹他们会一起捞你的。”
霍云卿摇了摇头,说:“不用。”
孟莹安急了:“怎么不用,你不要自暴自弃啊,云卿,掌柜的还等着你给他报仇呢!”
“我没有自暴自弃。”霍云卿眯了眯眼睛,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个仇我自然要报,至于找谁报,如何报,我心里有数。”
“啊?什么找谁报?难道端王不是凶手吗?”
“端王?他是凶手,我不会放过他!”
她不会放过端王,也不会放过永兴帝!
人命没有贵贱,掌柜的这条命,须得他们用命来还!
“云卿,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帮你带出去吗?霍怀宁每天都来找我,让我传话再合适不过了。”
“不必。”霍云卿直言拒绝。
孟莹安不解,“为什么?”
“你们都知道陛下在气头上,眼下谁也救不了我。”
一听这话,孟莹安急得不行:“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孟莹安都服了,她不知道霍云卿到底哪来的底气,她知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她那表哥也真是的,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闹出事情来!
霍云卿看她愁容满面,挤出笑来安抚:“莹安,我有分寸,你不用担心我。”
“可是……”孟莹安咬了咬唇,想起父亲先前的叮嘱,最终还是没把萧北乾的所作所为告诉她。
父亲说了,云卿身在天牢,告诉她也只会给她添堵。
“好吧,我相信你。”
霍云卿点了点头:“天牢阴暗潮湿,你不要久待,回去吧,若是见到我三哥,告诉他我一切安好,让他们不必来探望我。”
“我知道了。”孟莹安看了眼四方桌上的吃食,注意到她半点没动,想劝她两句的,可最终还是算了,她现在哪有心情用膳,她和何必勉强她。
“快回去吧。”霍云卿催促。
“那我回去了。”孟莹安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牢房,不远处的狱卒见状连忙上前,将牢门重新锁上。
——
霍云卿被关在天牢,萧北乾不曾来探望,也不知是他另有安排,还是他自身难保。
辰王接手羽林卫的当日,把羽林卫上上下下都打了二十大板,硬是把整个皇宫的安全当成儿戏,如此行径,群臣怎能视而不见。
霍云卿被关进天牢的第二日,群臣谏言让永兴帝撤了辰王接手羽林卫的旨意。
永兴帝不乐意,群臣便跪拜不起,逼着永兴帝撤他的职。
永兴帝心中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