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申等立在堂前,均对圃田守回礼道:“拜见城守!” 圃田守将其引至屏风前席中坐下,早有家臣奉上清酒,各人传饮一遍。圃田守道:“事起匆忙,不及准备。诸公且暂歇,容偏俾设酒洗尘。” 芒申道:“偏俾身有军令,不敢劳城守赏赐。此二先生乃魏公子门下,魏公子暂存之车,愿支用一二。” 圃田守有些诧异道:“此二先生……似曾相见,果公子门下?” 靳先生从腰上解下一块佩饰,奉过头顶,道:“主君谨拜上圃田城主!” 圃田守赶紧避席趋前,从靳先生手中接过佩饰,细看了一番,也将佩饰奉过头顶,长揖道:“臣岂敢,惟公子之命是从。” 靳先生收回佩饰,重新挂在腰间,敬礼道:“主君愿支革车数乘与芒公子,以为军使之资。” 圃田守道:“臣谨奉侍!请先生随吾至厩中……”随于堂下唤来家老,道:“请诸先生至后堂暂歇,奉酒。”家老一揖,将其余诸人让到后面,靳先生与圃田守下堂往外而行。 出门后,圃田守换了一种口气问道:“公子何令?” 靳先生道:“圃田至南关可有驿道?” 圃田守道:“然也!” 靳先生道:“必遣心腹之人,设为驿站,与大梁通消息。仍以此佩为记。” 圃田守想了想,道:“西门驿吏可也。至驿舍见驿吏,便可通消息。” 靳先生想了想,道:“可也。余道若何?” 圃田守道:“容臣再图之。” 靳先生道:“戎机间不容发,必不可误。” 圃田守道:“臣必尽力而为。” 两人来到厩中,早有厩人迎上来。这次信陵君出城,带出来百乘驷车,也就是四百匹马,把圃田的厩人全都调集也忙不过来。城守干脆把圃田城内的军马分散到各军吏家中喂养,城守府除供给草秣外,还有补贴;厩人只负责喂养信陵君留下的马匹。就算如此,靳先生走进马厩巡视时,发现马匹的保养情况仍不令人满意。这也难怪,十几个厩人,能保证近四百匹马(前两天征粮时,提走了五乘二十匹)的草料和饮水就已经很不错了,按时骝马、清洁马身?根本不要想。仲岳先生回营时,已经把这事向信陵君禀告,大家都没有想出好对策,只能想办法尽快把这批马送回大梁——如果接到军营里,待遇可能还不如圃田,毕竟战争环境下,一个人顶两个用,就算是驭手,谁还有心思管马呢?恐怕只有像夏侯先生这样,名利都放在一边,一心只想着马的人才做得到。——就算是夏侯先生,也管不过来,开始只负责信陵君的四匹马还好,后来马匹增加了,还是从民军中征调了十个人打下手——这十个人全是夏侯先生亲自下到各营,一一邀请的。 靳先生想着,要不多调几匹马回去,就对圃田守道:“吾六人,各一乘,备六乘回大梁。”圃田守道:“何其多也?” 靳先生道:“恐于途有他,不敷用也。” 圃田守当然也乐得靳先生多领走几匹马,自己的负担也轻,就不再多问,命厩人去备六乘驷车。自己领着靳先生回到府中。 到了后堂,家老已经把几位先生请到暖阁内,并备上一瓮清酒,自己退下。见城守领着靳先生归府,就把两人也带到暖阁中。众人起迎,见过礼,各自归座。由于是以芒申为首,其他人都是辅佐,故芒府的坐东,信陵君府的坐西,城守打横坐北。礼毕,靳先生道:“承城守恩,车马完备。微庶以为,此去囿中、大梁,恐多用车,故请诸公人驭一乘,可有难乎?”眼光特别在陈四脸上停留了片刻。结果,连陈四在内,其余五人齐道:“喏!” 芒申特别谢道:“大兄出城,乃依大梁尉乘舟,并无车乘。得君侯所助,实甘露也。” 靳先生有些意外,心想我只是想多带几乘车回大梁,你倒顺杆爬了,要谋我府上的车!不过脸上倒也没有表露出来,只含糊道:“但有所需,量无碍也。” 城守也在席中客气一番道:“但有差使,定不敢辞!” 芒申也老实不客气道:“君守当圃田要塞,正在大梁、公子间。家父主大梁城守,囿中乃吾大兄寅,野外魏公子亲率大军。三支大军,拱卫大梁,大梁必固若金汤。其间惟君居中联络,干系非小。” 圃田守没想到客气一番,倒客气出事来,面色有些不豫,道:“圃田与囿中、大梁,及魏公子均无沟通,奈何居中联络?” 芒申道:“军令旦夕至,君其待之!” 闻听此言,在座众人心中都是一震:是芒卯真的下了这个决心,还是芒申狐假虎威?如果是后者,芒申见到芒卯,会不会真的请下军令来?如果真的请下军令来……未免太拿军事当儿戏了!如果是芒卯下了决心,为何先让芒申知道,并由芒申转述,而不是直接下令给圃田守?由于不知虚实,圃田守只得拱手道:“谨奉军令!” 芒申自然看出圃田守心中的勉强,但仍然十分强硬道:“自囿中至圃田,吾大兄寅自当之;圃田至公子处,君其当之。愿即巡,与公子接。日暮时,公子军必至南关。” 众人心中更是惊疑,全都没想到芒申竟是如此杀伐决断,与他以前谦谦君子的形象大相径庭。 圃田守也不甘示弱,问道:“何以与公子接?” 芒申毫不犹豫,道:“但以圃田节符往,必得公子之令回。” 一番话对答如流,连靳、曹二先生都不免怀疑,是不是芒申早就与信陵君商量好了——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二位先生知道得很清楚。两人都望向圃田守,要看在这番言语下,圃田守如何回应。 圃田守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