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风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些几乎快要淡忘在他漫长一生无尽岁月里的往事。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他将比星光还要微弱的即墨的残破灵识交给玖熙,让他设法投入某位魔族胎儿身上,让即墨以魔族之身重生,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成功的几率有多少,而后孤注一掷,抛弃一切面对浩天雷劫,漫长的沉睡之中,在他漆黑一片的世界里,转瞬即逝的光影。
洺风也不知道那些光影算不算是梦。
他这漫长的一生,做梦的次数屈指可数,却全都和即墨有关。
玖熙问过他,“为了一个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方法,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洺风的回答是:“自然值得。”
这样做了,即墨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如果他不做,他就永远失去即墨了。
仙族三十三重天实在太冷了,洺风不知道在即墨出现之前,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可如果以后他的身边再没有这个人相伴,那个云集世间盛景、华贵非凡却冰冷彻骨、毫无欢愉的地方,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玖熙小心捧着即墨的灵识,“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待你受过雷刑,本王再去找你。”
前提是如果那时候一万三千道天雷之下,洺风的仙体没有被批成焦炭,还找得到他的身体的话。
洺风的目光落在玖熙手中的锦囊上,“本君已做好万全之策,只不过会沉睡万把年,你只管按事前约定的计划,把本君变成魔族,让整个魔界的生灵都看不出端倪便可。”
玖熙叹了口气,摇摇头,“魔帝总说本王是个疯子,如今和你一比,本王做的那些事实在不算什么。”
洺风抬手搭上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交给你了。”
一万三千道天雷从身上滚过时,他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觉,这个刑罚是天帝设计,他改良的,当然知道杀伤力有多大,可惜从来没有用过,因为仙族九成九的人到二十道时就已经成灰了,熬过一百的寥寥无几,熬过一千的一只手就可以数完。
洺风觉得浩天雷劫就是天帝预料到这一天,特意给他准备的。
有人站在远处观刑,有人问他可否知罪,四个弟弟站在人群前面,二殿下为了请求天帝开恩,连磕了七天头也没能求来天帝一句心软,血肉模糊的额头还没完全好,看着被天雷包裹的洺风,哭的撕心裂肺,被另外三个殿下死死拖住,免得他直接扑进雷刑里要和洺风一起受刑。
洺风心里没有欣慰也没有感动。天帝要他把仙族治理得纪律严明,井井有条,在严苛的天规约束下,有多少怨声载道呢?
即便有恐怖的刑法和成堆的规则,也困不住想要突破规则的心,让一个自己都不遵守规则的人去约束别人,结果肯定是会失败的。
洺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罪,也没什么罪可认,如果可以换来自由和即墨的生命,不止这些,他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
他觉得自己是活的太长太久了,除了即墨,其余记忆都已经变成混乱模糊,连做个满是回忆的梦都这么破碎,拼不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洺风缓缓睁眼,随即微微一怔,“你做什么?”
即墨笑嘻嘻地盯着他,“看师父睡觉啊!”
有你这样看的?脸都快贴上来了。
“师父睡的不安稳,做梦了?”即墨仔细打量他的脸色,被洺风推开一点,“原来师父也会做梦。”
洺风坐起来,“为何不会?”
“感觉不会。不过徒儿没感觉对……师父梦见什么了?美梦?噩梦?说来听听?”
洺风起身下床,拿起一旁的外袍披上。
即墨还趴在偷看洺风睡觉那个位置,胳膊撑在床上托着下巴,看洺风慢慢穿衣服,洺风不回答他的问题,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并不介意。
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之前阿清不说徒儿还没发觉,师父真的有一种不食烟火的仙族气质。”
洺风看都没看他一眼,有条不紊的把腰带扎好,“你自幼在魔族长大,从未离开,未曾见过仙族,如何知道仙族是什么模样,又如何知道本座像与不像?”
“就是……这就是一种感觉。徒儿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师父那么多有关于仙族的书,上面不都写的很清楚么?”
洺风便说他,“正经的书一本不看,没用的东西倒是知道不少。”
“别骂了别骂了。”即墨捂着耳朵在床上滚来滚去,把洺风睡过一觉依然很整齐的床榻滚得乱七八糟,“徒儿已经定型了,掰不直了,就这样了,师父折腾小阿清去吧!”
洺风走到床边,垂眸看了床上插科打诨的即墨半天,突然俯下身去,直接将即墨锁在了双臂之间。
即墨又懵又愣,“怎么了,师父?”
洺风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即墨很少看到洺风露出这种眼神这种表情,一时有点想跑,可他整个人都在洺风臂弯里,背后是床板,左右前后都没法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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