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手上的老茧深深刺痛林建平,他不想玉秀再去土里刨食儿,可责任田是她唯一的生计。
如今和娘家几近决裂,再断了这口粮食,那就彻底没活路了。
林建平攥着玉秀的手,低声道:“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让以后也去镇里坐办公室,过个好日子!"
玉秀笑了笑:”还想坐办公室啊?别做梦啦!我这种人咋会有机会嘛。”
“我去上工啦!”
……
玉秀走了以后,林建平陷入深思。
他既要在在短时间内凑足彩礼钱,又要解决玉秀工作问题。
在农民平均年收入70块钱的八十年代,在三个月内把这五十块钱翻二十倍,凑到千八百块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建平心事重重地朝着光腚屯进发,刚走到村口,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建平哥!”
他抬起头,看到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下站着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有点罗圈腿,双手插着兜,耳朵上还夹着一根烟,正跟他打着招呼。
林建平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人本名刘石头,外号二赖子,是光腚屯有名的混混,平时游手好闲,没少和林建平干投偷鸡摸狗的事儿。
但只有林建平自己知道,在上辈子他心灰意冷,想要去镇里发展的时候,正是这个人厌狗嫌的二赖子把自己全部的积蓄——三十块钱都借给了他。
林建平的心思活络起来,二赖子的这份信任,不正是自己想要快速赚钱所需要的吗?
林建平笑着迎上去,二赖子把耳朵上别着的烟递给他。
“哥,队里的头茬玉米快下来了啊,过两天就要运出去卖了,咱们啥时候偷啊?”
林建平却摇摇头:“偷鸡摸狗发不了财,哥带你干票大的!”
“你要抢劫啊?”二赖子狐疑道。
“你给我滚犊子!”
林建平瞥向脱粒以后的苞米瓤子,伸出两根手指:“干好了,能挣这个数。”
“二十!”二赖子喜上眉梢。
“少说两千!”
“哥你想嫂子想得脑袋不清醒了?”
二赖子追问道:“苞米瓤子是烧火的玩意儿,能换成钱?”
“换个称呼,这名肯定不挣钱!”
“就叫玉米芯,听着洋气!”
“行行行,玉米芯,那本钱从哪来?”
“你听我说……”
林建平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有人喊他。
他一回头,好心情荡然无存,心中滕然升起一股怒火。
是于伟!
于伟原本也是光腚屯土生土长的人,比林建平大上几岁,几年前在跑到镇里打工,结果和远方表哥沾染上一身吃喝嫖赌的恶习,被他老子揪着耳朵拉了回来,毒打了一顿。
吃喝无门,也没女人嫖,这三个于伟很快就戒掉了,唯独剩下一个“赌”,即便是毒打也没法去根,有点小钱便在村里拉上几个混混,几个人通宵赌个痛快。
上辈子林建平就是被于伟拉了去,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最后输得倾家荡产,他爹是活活被气死的!
他恨于伟恨得牙痒痒,而今既然能重活一次,必将让他付出代价!
加上上辈子,他打牌的年头至少五十多年,相当的“老油条”了。
跟一群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打,岂不是让他们白白送钱?
林建平看了看时钟,晚上六点半,他返回屋里,拿了一盒扑克和五毛钱零钱,勾起外套就出了门,在村里七拐八拐,绕到了一个破烂的土坯房门口。里面已经聚集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于伟。
“哟,建平来了,快来快来,今天试试手气!”于伟热情地招呼道。
在此之前,林建平对他而言就是“行走的提钱罐”,因此一看到他就两眼放光。
可惜林建平已经是今非昔比。靠着“老油条”般的记牌算牌能力,和出神入化的一手老千,仅仅一个小时过后,林建平就轻轻松松用五毛钱赢到了两块。
“建平,你今天手气不错啊?”于伟苦着脸道。
“嗐,伟哥,还不准老弟突然来一把好运气了?”林建平嘻嘻哈哈地说道。
于伟转念一想,也是,没道理这小子突然厉害了,一定是运气的缘故。等他运气用完,现在赚的这些,还不统统都进自己的口袋里?
“来,再来!”于伟不服输地喊道。
可没想到,林建平的运气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又过了两个小时,他们身上带的钱全被掏空了。而林建平的手里,此时已经有了五块钱。
其他几个倒是没说什么,毕竟他们此前也赢过他不少,这次输的也不算多,而一旁的于伟却急了。自己那两块五本来是他爹明天出门要带上的,想着“借用”一下赚点钱,现在却全输光了。
这下回家是免不了一顿毒打了!
“建平。”他喉头吞咽了一下,放低声音道:“这钱哥确实有急用,你看能不能先还给我,我后天、后天一定给你补上!”
林建平还没说话,其他几个人却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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