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目光灼灼地看向谢长宁,手中拐杖一顿,道:“姑娘,今之天下,京城歌舞升平,似繁华无尽,然边境之地,流民失所,饿殍遍野。此状何解?皆言奸臣当道,祸乱朝纲,致民生凋敝,姑娘以为如何?”
谢长宁微微颔首,“老丈所言,确为现状。奸臣当道,其害无穷。然天下之势,非单一因素所致。京城之繁华,或为表象,其下亦有暗流涌动。边境之困境,亦有兵事之患、政令不通之弊。”
老丈皱眉沉思,继而问道:“姑娘既知此理,那当如何解之?朝堂之上,重臣众多,太子与召王亦在,却仍无法扭转乾坤,此又为何?”
谢长宁轻抿双唇,缓缓道:“重臣虽众,或为私利所驱,或明哲保身,未能尽心竭力。太子与召王,虽有势力,或困于权力争斗,或缺乏果敢之策。至于何解——”
“我一介女流,不通时政,平日里也不过是偏居一隅,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对于这朝堂风云、天下局势,也只是凭着一些所见所闻和自己的粗浅想法妄加揣测罢了,哪里还有什么见解。”
话音一落,角落里便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众人望去,却见一位布衣老者缓缓起身,面带微笑,目光中透露着智慧。
他虽身着朴素,但其举止间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质。
"姑娘的见识非一介女流,虽言不通时政,实则字字珠玑,句句中的。这天下,不论男女,但凡有悲悯之心、洞察之智,皆可为世道之变贡献力量。”
周遭几人显然对老者尊敬有加,老丈微微垂首,退至他身后。
老者缓步而来,瞧着容非墨和谢长宁,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和几分探究。
他先将目光投向容非墨,微微点头道:“这位公子,先前闻你与众人之论,言辞虽显犀利,却也不乏独到之见。然天下之事,纷繁复杂,非简单之辩驳可解。”
容非墨微微拱手,神色谦逊了几分,道:“晚辈受教,方才只是一时之论,确有欠妥之处。还望前辈赐教。”
老者轻轻摆手,而后将视线转至谢长宁身上,目光中满是赞赏之色。
“姑娘所言所感皆发自肺腑,着实难得。敢问姑娘姓名。”
谢长宁欠身回答:“小女子谢长宁,见过前辈。”
老者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甚,缓缓道:“长宁,名字取得好,宁静以致远,愿你心似长宁,在这乱世中保持本心,方能远观天下。”
言罢,他摆摆手,朝着林间深处走去,那丈人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茶棚的人渐渐消散,谢长宁转头问容非墨:“这老者是谁?”
容非墨答道:“江湖上人称天机传人的智隐先生。”
谢长宁闻言,心中不禁一震。
这位竟是跨越三朝,声名远扬的传奇人物。
据闻,他早年游历四海,对各国政治、经济、文化均有独到见解。
在朝堂之上,他曾以非凡的智慧为帝王指点迷津,屡次化解国家危难。
然而,他并不留恋权势,于功成名就之际选择悄然归隐。
萧宴科举前曾外出寻觅的那位大儒,正是智隐先生,只可惜未能寻得其踪迹。
未曾想,今日却让谢长宁有幸相遇。
但——
她一踏入此地,老丈便欲与她这位女子共论天下大事,此举显然有悖常理。
谢长宁不经意间瞥向容非墨,只见他眉头微蹙,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脸上满是沉思之色。
~~~~~~
谢长宁运气不太好,在下个城门的时候,又遇到官兵盘查。
城门口已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盘查得很认真,一旁要是有腰牌的人便能畅通无阻。
腰牌相当于是此地的通行证,不过也只是附近几个城池通用。
得有当地官府作保才能在郡守处买到。
而谢长宁从京城离开后,沈寻白那个狗贼,却是把她的画像四处下发,赏银一千两搜寻她的下落!
不过好在搜寻的是“何玉宁”,下发的画像几经周转,和她的容貌已经有了差距。
她一路行来,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能躲则躲。
此时,容非墨那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谢长宁旁边。
他慵懒地掀起帘子,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谢堂主,我有腰牌,和我一起进城吗?”
谢长宁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时,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没有腰牌,又说不清从哪来到哪去,我看你是帝国细作,来人,拿下!”
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
谢长宁和容非墨同时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被官兵们围住。
他神色慌张,口中不停地辩解着:“我不是细作,我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只是进城卖点自家种的蔬菜啊!”
但官兵们并不理会他的解释,强行将他带走。
“容楼主不是无利起早的性格,你且说说你的条件。”
谢长宁回过神来,警惕地看着容非墨说道。
容非墨略微沉吟,“你们两人一百两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