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还是头一回在没大人的情况下逛县城,看什么都赶到新鲜,城里有人撑船在河道里划行,河中水流清澈见底,能看见荇菜摇晃,时不时能看见几个浣衣的妇人,在向过往的船只询问可有鱼卖。
安溪县城位于金川江中上游,金川江的好几条支流从此处经过,其中最大的一条支流,名为安溪。
故县城得名安溪。
安溪有山有水有平原,算是聚居的好地方,可要论人口,不算特别多。
因为金川江几乎每年都会发洪水,一涝,安溪县城就会被淹。除了靠近山能活人,其他地方越平越不适合住人。
不过五六十年前朝廷派陈璜来此处兴修水利,在金川江中下游附近修了水库和堤堰,安溪县也得利,仔细算来,约有十来年未遭遇洪涝了。
秦石头对朝廷和天下事都挺好奇,经常会向娄雨贤打听,关于安溪县的事,也都是他听来的。
王立来带他们到专门卖菜的地方,这地儿临水,向北是一片白茫茫的河水,河面上飘着叶片似的小船,路南岸有临水的酒楼菜馆,再往东走一两里路,有个小小的码头。
人流量不错,这附近就有一条街,专门卖菜和鱼虾等水货。
通常买菜卖菜的人都会赶早,王立来一行人来到菜市场,压根找不到好位置。
最后只能在菜市口一棵树下摆摊,在那卖起春笋。
人们从他们的摊子面前来来往往,却都是只看不买。
墩儿稻:“咱是不是该吆喝吆喝?”他爹是货郎,俗话说的好,不怕好货不便宜,就怕货郎不吆喝。
大毛有些窘涩:“咱们卖的是啥,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为啥还要吆喝,要是没人买,那多丢人啊!”
秦石头默默走到一边,离得远了仔细观察,回来摇头道:“不吆喝不行,咱们卖的笋太少了,就卖这一种,也不气派,瞧着像是没人要的。”
再加上放一旁的那些还没开花的花,让人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卖什么。
王立来一摊手:“来之前说好了,我只帮你们干体力活,想吆喝你们就自己来。”
自己来就自己来,秦石头清清嗓子,他身上可没有什么孔乙己的长衫,上辈子为了挣钱,他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餐馆里送过餐端过盘子,电子厂里拧过螺丝,大学时要帮忙卖过手机卡。
卖这点笋,都不够他费劲想吆喝词的。
他让王立来守着花盆,他则带着三个小弟跑去菜馆酒楼一条街,挨家挨户地问:“掌柜的,你们家要春笋不?都是剥好的,六文一斤,十五文钱三斤,你们买回来都不用剥了。”
说着,大毛就展示箩筐里剥好的春笋,果真一个个剥的干干净净。
那人只看一眼,就不客气地摆手:“去去去,哪来的小孩子,什么笋能卖六文一斤。”
“我们是剥好的……”大毛口直心快想要解释,却被秦石头拦住,“没事,咱们去下一家问问。”
他这样卖笋,其实是比正常来卖还要便宜些。
掌柜的不懂,也不愿意卖,还与他多费什么口舌?
时间宝贵,找有眼光的人吧。
一条街上足有四五家小菜馆酒馆,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酒楼。
他们问到酒楼时,有个店小二让他们等了快一刻钟,最后才从后厨回来,把他们十几斤笋全都给包圆了。
总共卖得七十二文钱。
秦石头拿了钱,却没急着走,恭敬问道:“小哥,你可知道附近有什么大夫医术比较高超,价格又比较低廉吗?”
店小二看他们几个孩子一眼,穿的破破烂烂,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多嘴问道:“怎么?你们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是我们的一个朋友,他生病了,我们卖笋也是想给他买药看病,但我们的钱不多。”
秦石头并没有一味地要强,他观察到店小二有些善良,就会利用这点善良,适当地装可怜卖惨,来换取一些帮助。
果然,店小二面露不忍,想了想道:“出门往左有个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一段,有一家小铺子,名叫杏林堂,你去那问问吧。”
秦石头连忙道:“多谢小哥,大毛,你们也快谢谢哥哥。”
三个小弟齐声道:“多谢小哥!”
店小二被他们逗的嘴都咧起来了,“不用谢,下次还有别的菜,只要菜好价格实惠,尽管拿来吧。”
秦石头再三感谢,带着孩子们忙向杏林堂跑去,他们赶时间。
中途还是迷了路,又找路人打听,才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门口插着一个蓝色旗幡,上面写了“药”的小篆。
“应该就是这家了。”秦石头让小伙伴们退后,他上前敲门:“大夫在家吗?”
“我爷爷出去给人看病了,不在家,你们找他做甚?”
院子里响起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听起来与他们差不多年纪。
秦石头心里有些失望,可还是不想放弃,他恳求道:“那你知道你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吗?我有一个朋友生病了,我们是来买药的。”
“你们的朋友怎么了?”那小孩又问。
大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