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外婆自己擀面条,又窝三个鸡蛋,自家菜园子里青葵生的正好,炊烟袅袅,从黑色的烟囱里升起。
秦石头和舅舅正在搞实验。
“不行啊,这杏儿太软了,一掰开都是汁水,怎么晒?”
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杏基本都是熟透了的,做杏干需要用半熟不软的杏,毕竟还要下水煮一小会。
秦石头没说话,王立来以为他是受打击了,连忙安慰道:“没事,咱去摘点硬些的杏子再试试!”
“小舅舅,那这些熟透的杏不就白折了吗?”秦石头十分可惜,在他看来,舅舅家的杏儿确实好吃,个个都甜。外公每天都要去果园里捡掉下来的杏,屋子里堆了三筐,吃不完全都要浪费。
王立来叹气,“那也没办法,到时候喂给鸡鸭吧。”
“咱们能不能把熟透的杏熬成酱呢?”
秦石头装作懵懂的稚童傻傻地问道。
灶屋里。
林氏抓起竹拍上的面往沸水里洒,“把杏子熬成酱?能成吗?”
“成不成谁知道,反正就试试呗。”王立来也没什么把握,不过就像外甥说的那样,不试杏子也要坏,万一试出来好的结果,那不就赚了吗?
儿子接替老子担起家里卖杏的重活,说话也管用一些。
王忠答应下来。
吃罢晌午饭,王立来又挑着担子去卖杏,熬杏酱这事就落到林氏和石头身上。
刷完锅碗,用丝瓜瓤把锅里的水擦干。
秦石头坐在井边,把筐里的杏倒入大盆中,偷偷去灶屋找来盐罐子,往里面加了几勺。
要是没做成功,外婆肯定不会信他的话,反而会讲他费东西,不照做了。
秦石头只能如此。
杏子泡半个多时辰,林氏也闲下来,同他一起把杏核挖去,被鸟啄过的地方用刀旋去,扔进干净的木盆里。
“阿婆,咱们一次别弄太多,万一做不好呢?”
林氏点头赞同,“这倒也是个理。”
趁她去抱柴火的时候,秦石头赶紧去翻家里的糖,小舅舅离家前告诉过他,这两人沆瀣一气。
外婆家的糖不是前世那种白砂糖,糖色有些发黄,比较大块,秦石头把它放进捣蒜的的石臼里捣的细碎,加入杏子里拌匀。
等外婆抱柴回来,见他背手站着,一脸心虚的模样。
“石头,你干啥坏事了?”
秦石头连忙摇头,“没,没……”
这要是做不成功,估计他和舅舅的屁股都要开花。
洗净的杏子要用糖腌制一会儿才能沁出水分,免得熬煮时糊锅。
杏子倒入锅里,林氏要去添水,秦石头连忙拦住了,“阿婆,做豆酱用添水吗?”
“傻孩子,做豆酱添什么水,会坏呀!”
“那熬杏子酱添水不会坏吗?”
林氏一想,也有道理,于是放弃添水。
秦石头松一口气。
大火烧开,锅上盖着拍子,秦石头看不清,灶屋热气蒸腾,弥漫着杏子的酸甜香气,林氏掀盖查看,“自从嫁过来我就缺过杏吃,每次一闻到这味儿都牙酸。”
见秦石头踮着脚要看,她连忙用手护着外孙的脸,“小心烫!”
“阿婆,煮成什么样子了?”
“你自己瞧瞧?”林氏抱起他,让他看的清楚,里头的杏子还不成酱呢。
“要不,搅一搅?”
“行,听你的,看你能瞎胡搞出什么好东西来,”林氏亲了亲外孙的脸。
秦石头嘿嘿一笑,“阿婆,肯定能做出来好东西,到时候让你第一个先吃!”
“哎哟,我吃杏都吃腻了,荒年吃不着饭,见天地吃杏,从青杏吃到黄杏,要是哪天不用吃杏,我就阿弥陀佛咯。”
看得出来,外婆对吃杏的怨念真的很大。
大火烧开后要转小火,锅里只放一两根柴慢慢熬。
外公从果园回来,捡了大半筐杏,又从屋后找到几颗老树杏。
洗干净,分给林氏和石头一人两个。
林氏一边抱怨:“怎么又吃杏?”
一边把杏往嘴里塞,笑得牙不见眼。
“你呀,不是不爱吃杏,就是爱吃甜杏!”王忠一语戳破媳妇的伪装。
秦石头喜欢待在这里。
灶膛的火快熄了,杏子酱也熬成形了。
锅里澄黄的杏酱咕嘟咕嘟冒着甜泡,让人看着就流口水。
林氏找来两个洗干晒干的陶罐,用勺子铲了一些,自己先尝一尝,眼睛陡然一亮,“哟!”
“阿婆,好吃吗?”
“你也尝尝!”杏酱被吹凉些才送到他嘴里,秦石头仔细品尝舌尖的滋味,他没敢放太多糖,不过这些熟透的杏子个顶个的甜,熬煮出来甜中带点胃酸,杏味很浓。
他大声赞叹:“好吃!”
王忠也迫不及待尝了两口,确实和吃杏是不一样的滋味。
王立来卖杏卖到傍黑,今天运气不错,在官马道遇到一队赶路的人马,买走一半的杏,又散卖了些,剩的不多。
他赶着挨黑时回到家中,饭已经做好了,他却更关心一件事:“做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