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累,你让让,娘把蚕丝放屋里去。”
王丽梅轻轻踢儿子,示意他让开。
石头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娘,你嘴还白着呢,你去休息,我给你干活!”
他把娘往床边推,王丽梅怕摔了蚕丝,只好顺从他的意思,把簸箕放桌上,“好好好,娘听你,娘坐着歇一歇!”
王丽梅坐床边,石头扎她怀里,哭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石头,你哭啥呢,娘这不是听你的了吗?”
“娘!”石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年头妇人生产就像闯鬼门关,光这三年,他都不知听多少次同村妇人生孩子难产没了的,“我不想你累死。”
稚子的哭泣软化了王丽梅的心,贫穷让人变得麻木,家里的活耽误一天还不知要误多少事,她刚生完孩子,能不累吗?
可又能怎么办呢。
王丽梅也忍不住哭起来,摸着儿子的脑袋,温声劝慰:“石头不哭啊,等你长大了,娘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可奶奶的儿子长大了,也还是很辛苦啊!”
门外,郑氏早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刚想进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就听见石头的这一番话。
她心中触动,掀帘子的手停在半空。
王丽梅觉得好笑,“那等你娶媳妇了,让她替娘干,娘就不辛苦了!”
“那我媳妇不也辛苦吗?”石头脸上残留泪痕,抬眼全是孩童的天真懵懂。
王丽梅哭笑不得,装作拧他脸颊:“好啊,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媳妇了是不?”
“娘,等我长大了,我要变得特别有本事,让娘和奶奶都不用那么辛苦,我媳妇也不辛苦!”石头大声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豪言壮语。
王丽梅听罢,心中一阵波动。
“那你可得有本事!”
“嗯!娘,干啥才能有本事呢?”
“我要种很多很多地,比爷爷还有爹和二叔种的地都多,天天干活养你们!”
郑氏在门口“噗嗤”笑出声来,咯咯笑着掀开帘子,“石头,那你不把自己累坏了啊?”
她坐在桌前开始捡蚕丝,叮嘱大儿媳妇:“石头说得对,你刚生完孩子,是得歇歇,捡蚕茧这活先让老二媳妇干。”
王丽梅面露为难,“二弟妹不会有意见吧?”
她们家中分工严谨,各人有各人的活,她少干了,赵草儿就得多干。
郑氏眼睛一瞪,露出婆婆的威严:“谁叫她没法给老秦家开枝散叶!?该!”
石头不敢苟同,生怕自己唱出来的好戏被打岔过去,连忙仰头拉他娘衣角:“娘,干活挣不来本事,那干啥才有本事?”
“干啥?你得当官才有那么大的本事!”郑氏没好气地笑着,“石头,你能当官吗?”
石头心里暗自激动,恨不得亲他奶奶几口。
面上依旧懵懂单纯:“奶,咋当官啊?”
“想当官你就得读书,考取功名,不过你就别想了,赶紧去洗把脸,出去跟你哥玩去!”
床上的锁头醒了,像是孱弱的猫崽沙哑地叫着,他娘解开衣襟给孩子喂奶,石头也被赶出去。
临出门前,石头颇有气势地对郑氏大叫道:“奶,你等着吧!我要读书考功名做官!让你和我娘都享福!”
郑氏给他后脑勺轻轻来一巴掌,“跟你爷爷说去,问他可让你读书!”
被赶出门,石头一脸沮丧,用大脚趾头想都能想到,他去爷爷那里说这些癫话只会换来又一次的嘲笑。
真把爷爷说急了,兴许还要挨几巴掌。
读书?全家人累死累活才勉强填饱肚子,他想读书,想得美!
不过秦石头三岁的躯体里是大人的灵魂,他才不会因为小小的挫折就放弃呢!
晚饭吃的果然是鲫鱼,主食是豆饭,自家菜地里摘得时兴蔬菜,炒了一盘豆角,一盘苋菜。
到吃饭时,秦家全家人分两张桌子落座,郑氏把持着分饭的活,男人的碗比秦石头的脸还要大,给他们盛的饭也是最多的,多的都能冒尖了。
再然后就是家里的孙子,两个儿媳妇,最后剩下的锅底,才给女孩们分上一分。
四巧还小,分到的饭也最少,还不到小半碗,大多都是豆子,她眼巴巴地看着奶奶,郑氏没好气地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锅里还有没,怎么不把老娘给吃了呢?”
四巧挨了骂,抱着碗跑回去坐在矮板凳上。
郑氏这才把桶里的锅巴倒碗中,又添些凉茶,吃起饭来。
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在家里上演,青牛村种水稻,可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吃得起水稻,只能多放些便宜的豇豆赤豆等豆类充饥。
秦家没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饭时也没人说话,只顾着夹菜吃饭,要是慢一些,十有八九要饿肚子了。
秦石头本来还想立立什么孔融让梨之类的人设,可肚子的饥鸣告诉他:快吃,不吃今晚非饿得睡不着!
全家人风卷残云地干饭,一刻钟不到的功夫,碗里盘里干净的像是狗舔的一样。
吃过饭,秦家又多少恢复一些父慈子孝的温和。
秦木桥会扎扫帚,坐在院子里扎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