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虹到了公社附近,瞅了瞅没有人,赶紧就把孩子放下了。
“以后你是死是活我就不管了,总之不要找回家。”
“要是不幸活不下来,下辈子长个记性,别再来了。”
“也别怪我心狠,谁让你是个女娃呢!”
说完,谢虹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此时地上的小婴儿呼吸已经微弱了,在这么个地方,这么个时代,被抛弃的她结局已经显而易见,除非有奇迹发生。
谢虹明显知道这一点,给她放到公社附近是她仅剩下不多的良心了。
要是她还在乡下住,对方连活命的机会都不会有。
————
一座座山,一道道岭,我的故土为何这么难离……
梦里来来去去,孩儿何时能回故乡?
土道上,独轮车上坐着两名妇女和一五六岁的孩童。
独轮车旁一位年轻的女同志陪伴左右,而前面拉车的是她的父亲。
“咳咳咳咳,大山!”独轮车上一老妪面色悲苦的叫着前面拉车的儿子。
“咱们要往哪走?”
“往东北走。”拉车的汉子甚至都没有扭头,目光坚定的往前走。
这是他们队伍,逃荒的队伍,一旦停下来,再想站起来跟上就难了。
老妪努力想要压制下自己喉头的痒意,喉咙处却被迫发出呜咽的声想,“那前面有活路吗?”
他们跟着村长的指使,早早的收拾好了行李,离开了生活了半辈子的故乡,带上家里一切能带走的,带不走的与其说是那搬不动的房屋,不如说他们那思念故土的心,他们终究是再次踏上老祖宗曾经走过的路了。
闯关东。
“前路未知,但往回走就是一个死。”
要不是没有活路,谁愿意离开家园。
“走吧!走吧!”
“也许这就是我的一辈子了,一辈子恐怕都回不来了。”老妪眼角滑落一滴泪,隐没在她那充满沟壑的脸上。
他们不再说话了,妇女抱着孩子无声的哭泣,而小男孩却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走,他只知道之前还跟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好久都没来找他了,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所以对方才不愿意见他了……
逃荒的队伍是压抑的,连续的高温干旱,不仅地里颗粒无收,就连他们心情跟精力都像是被一起抽走了。
邱菱跟着大部队走了好久,久到麻木。
“阿姐,你看看见小鹿了吗?他跟咱们是在一块的吗?”
小男孩说这话时还不忘记用小脑袋四处的观察,似乎想要在人群中找到小伙伴的身影。
一旁的邱菱沉默半响,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对一名6岁的孩童说出离别。
那样似乎太过残忍。
他甚至还来不及懂人间的生死离别,却已经被迫经历了。
“阿姐也不知道,可能到了地方后就能看见了吧!”
“ 真的吗?阿姐,等到了地方我就能见到小鹿了吗?”连日的奔波让小男孩脸色蜡黄,双眼也无神,可此时听见有小伙伴的消息,竟让他重新焕发了神采。
邱菱的目光看向别处,小男孩却没在意,他觉得只要能再次见到他的小伙伴,即使现在多辛苦些也没什么,反正还能再见到不是吗?
到时候他们要玩什么呢?
跳格子?还是捉鸡游戏?
“小鹿,小鹿,投石问路,跳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赢家,赢家,谁是赢家?只有坚持到最后的才能笑开颜……”
众人听着,没有说话。
他们又能说什么呢!这一路都有人死去,谁能知道谁坚持到最后?他们甚至连前方是何光景都不知道,走这一路,完全是靠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这希望支撑着他们,一但散了,他们也就会跟着散了。
“大家先暂时休息一下子,先补充点体力。”
“咱们快要到了,到了那里咱们就有希望了,听说东北哪里,夏天还能下河摸鱼摸虾呢!”
村长鼓舞着,这一路走了一些人,留下的也是一脸麻木,这样可不行,马上就要到地方了,可不能再有人掉队了,他已经被迫抛下一些村民了,不想再见到那副场景了。
他的话还是有用的,起码队伍里,有人露出了笑脸,大家也开始了交谈,虽然声音不再饱满。
可队伍中终于不再是一片死气沉沉了。
村长满意的点点头,拧了拧衣服上水。
看着前方,一脸的希冀。
邱山也停了下来,把独轮车小心的放下。
独轮车上的妇女从包裹中拿出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硬邦邦的馍馍,分成了好几份,一一分给了家里人。
邱山分的最多,因为他还要留着力气拉着独轮车,车上放着他们家的全部家当,并且坐着他的妻儿老母。
因为离东北还有一段路,所以他也没有拒绝。
“小菱,这是你的。”
邱菱默默接过母亲递给她的食物。
一小块的馍馍,两口就能吃没了,大家都吃的很香,可是她却难以下咽。
可是不吃下去,她就得饿死,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