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
小饭馆陆续有人走进来。
来这里吃饭的,大都是附近几个老弄堂里的人。
今天大家看起来精神头还可以,相互打招呼时,脸上少了阴霾。
新闸桥死了几个日本兵。
老弄堂的百姓值得去庆贺。
几乎每个人都在猜测,芥川雄是不是死了?
沪北队部多个小队,闸北老弄堂百姓印象最深的肯定是芥川雄。
芥川雄反复无常,凶残无度,不喜欢表现亲善。
最开始。
大家都憋着。
聊着最近的天气,以及最近的物价。
但是喝了酒,就有人提到了新闸桥事件。
“不晓得那个最凶狠的太君芥川雄,是不是死在了新闸桥?”
“芥川雄糟蹋了我家闺女,看到闺女肚子大了,我都要急死了。怎么能生出日本人的种,只能给她喝药流产,遭了大罪!如果芥川雄死了,我家里放鞭炮!”
老宋高亢的吼着,苍老的双手几乎要捏碎了酒杯。
周围几桌人,也开始议论新闸桥事件,猜测被弄死的几个日本兵,有没有芥川雄。
赵海帆几次警告。
但是,几乎没什么用。
老弄堂的百姓们,忽然勇敢起来,不计后果的怒骂和诅咒日本兵。
赵海帆不能把顾客都给轰走了,只能站到门口望风。
野玫瑰继续坐在桌子旁,吃着米饭和辣子鸡丁。
杨晓雨一瘸一拐走过来,轻声道:“赵老板,你很担心?”
“厅堂里所有的人都口无遮拦,如果日本兵忽然冲过来了,可能都给抓走了。”
“百姓心里的苦,憋了太久。沪北队部,最坏的就是芥川雄。”杨晓雨小声道。
“街坊们这么认为,是因为他们平时接触最多的就是芥川雄。”
“赵老板,我晓得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芥川雄没了,接手负责老弄堂的小队长,可能比芥川雄更坏?”
“各种可能都有,晓雨,你要记住。来饭馆的人吃完饭就走了,他们在饭馆说了什么,走到街上也会说,饭馆可以不对他们的言行负责。
但是你和风哥,每天都待在饭馆里,有些话只能在心里琢磨,千万不要说出来。”赵海帆面色凝重嘱咐。
“晓得。”
杨晓雨越来越懂事了。
这让赵海帆很欣慰,这女孩子相当于在自己眼皮底下成长。
有情况发生。
赵海帆没听到摩托轰鸣,也没感应到危险。
可是,店铺区忽然就走过来几个日本兵。
为首的,是小队长田中健二。
之前,派了便衣探子过来看住了文翠,试图将文翠带到慰安所的人,就是田中健二。
“田中少佐,里面请。”
赵海帆大声喊着,饭馆里议论的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我地,闸北良民自己人!你地,喊我田中君!”
“田中君,我早就知道你是自己人。”
赵海帆从裤兜里摸出了五块大洋,放在了田中健二手里。
田中健二瞟了一眼,攥拳抓紧了大洋,笑眯眯说着:“吆西……,赵顾问,我地欣赏你!”
田中健二带着几个日本兵走了进去,首先看向墙边桌子旁吃饭的野玫瑰。
“你地,沪西百乐门?”
“太君,我在百乐门上班,跟着赵老板去过沪北队部,然后来老弄堂饭馆吃饭。”
“我地知道了。”
田中健二对着野玫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饭馆厅堂里所有人。
“我地,宣布事情,你们地,认真听!
从今天开始,我地小队负责闸北老弄堂和棚户区,你们地有困难找我!
我地名字田中健二,对待良民大大地好!你们地,心里可以骂我,但是,不可以说出来!”
田中健二并没有让厅堂里的人都站起来喊嗨,说完,就带着几个日本兵走了出去。
“我地,不喜欢川菜,不麻烦你的饭馆!我地,喜欢大洋,你地发财!”
“明白。”
赵海帆挤了挤眼睛。
“吆西……”
田中健二拍了赵海帆的肩,然后带着几个日本兵走开了。
“我的姐姐,在东京都结婚了,我的姐夫是银行工作。”
田中健二用日语给身边的日本兵分享喜悦。
赵海帆都听懂了。
在他看来,一个思念家乡亲人,有生活情怀的日本少佐,或许不是那么难以打交道。
野玫瑰走了出来,说道:“这小破饭馆,做出来的菜还真好吃。赵老板,你也去吃点,然后去沪西。”
“我们现在就走吧,等到了沪西,我再吃饭。”
在老弄堂慢步走着。
野玫瑰小声道:“田中健二这么好打交道,你不觉得反常?”
“你以为,这是欲擒故纵?”
“很有可能。”
坐到了小汽车里,野玫瑰扶着方向盘,“也许在他看来,氛围轻松了,民众就什么都敢说,指不定会提到军统和夜鹰的藏身地。”
小汽车去了沪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