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八年春。
上海。
夜里。
华界闸北一处巷子传来了叫嚣声和哭喊声。
“姓赵的都滚出来,谁不配合皇军,谁就是抗日分子!自己要倒霉,家人和街坊都要倒霉!”
挥舞着棍棒叫嚣的人,是这一带的地痞张山。
如今,张山跟着汉奸吴四保的警察别动队混。
“你们地,谁姓赵,这边排队!服从皇军才是良民,提供抗日分子信息,奖励粮油!钞票大大地有!”
嘶吼的人是宪兵队沪北队部的一个少佐,芥川雄。
身高也就一米五,脸型消瘦,身体不见粗壮。
他身边跟着几个日本兵,每个人都是目光毒辣扫视着分开区域排队的人。
巷子里住着不少人。
其中姓赵的,大人和小孩加起来,一共7个人。
“太君,这三个人是一家,这三个人又是一家,只有他是一个人!”张山核对手里的名单,赔笑说着。
芥川雄缓步靠近,目光锁定在那人脸上,阴冷道:“你地,什么名字,什么地干活!”
“我叫赵海帆,今年25岁,开饭馆的!过了那道石库门就有我的福口居饭馆,欢迎太君前去品尝!”
说话的人,模样没有明显的特点,个头约莫一米七五。
不怎么丑,可是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出众。
芥川雄绕圈打量赵海帆,冷声道:“你地,结婚了没有?”
赵海帆笑眯眯道:“还没有结婚,我是大大地良民,皇军给发媳妇吗?”
鬼子微微愣神,嘴角露出了戏谑的微笑。
排队接受检查的人却没有谁笑出来。
百姓正在经受苦难,诚惶诚恐。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罚款、坐牢监,甚至被就地打死。
芥川雄继续打量赵海帆,嘴上什么都不说,面色越来越凝重。
汉奸张山怒了,冲过去扇了赵海帆一巴掌,嘴里吼着:“八嘎,你跟太君开玩笑?”
赵海帆手捂着脸,愤懑喊道:“张山,你怎么打人,皇军优待良民,就你不是东西!”
“他妈的……”
张山冲过去要撕扯赵海帆,被芥川雄一把推开了。
“你地,靠边!”
张山乖乖靠边了。
他身边,几个颤着腿的地痞也收敛了很多。
芥川雄继续盯着赵海帆,阴森森道:“你地,军统的干活!”
“军统太贵,钉棚的干活!”
赵海帆说出来的钉棚,是最低等的妓院。
闸北的棚户区就有很多,都是一些没有姿色,为求生计的老女人。
芥川雄微微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给张山使了眼色。
张山晃晃悠悠走动几步,冷眼看着赵海帆。
“你故意在皇军面前装傻,你在这弄堂里开着饭馆,大小都算一个老板,见过一点世面,你不可能不知道军统。”
“我害怕,没听懂太君的意思,我以为,太君说的是嫖。”
“现在你听懂了,你对军统有多少了解,都说出来!”张山阴冷看着他。
“听说,军统都是女特务,穿着旗袍,别着枪,走到哪里都开着小汽车,骑着摩托,发工资都是直接发大洋……”
“你地,胡说八道!”芥川雄摆手打断了他。
张山提醒道:“太君,这小子可能故意胡说八道,还得继续审他!”
芥川雄撇嘴道:“你地,继续问!”
张山推了赵海帆一把,冷声道:“你以为,军统的特务都跟百乐门的红舞女一样?”
赵海帆看似恐慌点了点头,恰到好处,他的额头冒汗了。
张山紧锁眉头看着他:“你的饭馆里,有没有谁对你说过奇怪的话?”
“没有。”
“你在闸北老弄堂一带活动,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张山问话时,也对着赵海帆的右腿踢了一脚。
“看到过偷东西的……”
“偷东西的不算,我说的是,鬼鬼祟祟跟人碰面,或者在电话亭左看右看打电话的?”
“好像没看到过,忘记了。”
“昨天夜里九点多到凌晨一点多,你在哪里?”
“在家。”
赵海帆回头看向一道门。
忽然。
芥川雄身边的鬼子,弯身就撸起了赵海帆的右裤腿。
一条单薄的土布裤子,挽起来之后就露出了右小腿。
皮肤不那么白,并没有任何伤痕。
“吆西,你地良民!”
芥川雄递过来2元法币。
然后,嘴里嘀哩咕噜一串日语。
旁边穿着长袍马褂,约莫五十岁的男人急忙翻译。
“太君说,虽然你们称呼自己为沦陷区,但是,皇军对待服从管教的良民,是非常宽容,非常友善的。”
赵海帆急忙点头,貌似沾沾自喜捏着手里的2元法币。
芥川雄看向排队的人群,喊道:“你们地,谁有情报?钞票大大的有!”
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小声嘀咕:“附近几个巷子里,都有姓赵的。”
“你地,不是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