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领着叶小七和叶六姐儿到宛香院时,徐婉正在哄盖着头,拱在被子里,不肯理人的徐文出来擦药,听得方青带了人来道歉,徐婉把药膏递给含月,走出屋来。
叶小七见到沉着脸出来徐婉,辨解的话也不多说一句,只按下知道自己闯了祸,吓破了胆子的叶六姐儿,扑通跪到地上磕头。徐婉只道没事,请方青把人拉起来,目光在叶小七和叶六姐儿身上落了落,徐婉沉吟了会儿,对叶六姐儿道:
“你说我的闲言,有错在先,阿文气怒之下朝你动手,失礼在后……你们之间,争执打闹这一场,实则也只是一件小事,于公道上讲,并没什么责任能追究你的,但于私情上说,阿文比你小,你最后打他那一下手,心怀的恶意太毒了,他虽没有大碍,可我是他姐,看他白受了你的欺负,少不得就要偏袒心疼他,替他讨一分场面……”
说着,徐婉手一翻,一掌拍在了叶六姐儿的肩上,叶六姐儿疼得瞬间白了脸,侧着身摔倒在了地上,徐婉抿紧唇,看着在地上疼得几欲打滚的叶六姐儿:“现在我打了你,你要有怒有怨,随你什么时候带人来找我分证,只是我有句话要扔给你:我比你强了千八百倍不止,你最好掂量清楚了,再来惹我……”
徐婉虽狠话说得毫不客气,态度上却是两人私事,没有一点要借着上头卫东阳卫候爷的势,欺压人的意思,方青机灵,得了这话,心里松了气,拉过感激得再要跟徐婉磕头的叶小七,拖着叶六姐儿,打躬的谢着,出了宛香院。
等走到了外院,方青抬起胳膊虚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朝着叶小七感叹道:“算你福大命大,遇到的是徐姑娘……徐姑娘真的是……”方青叹了口气:“……值得人敬重。”
说完,方青也没心情再管叶小七,和痛得不住冒冷汗的叶六姐儿,扬长走了,心里开始寻思着,回头等卫东阳回来,该怎么回话解释的好。
不说方青烦着,过后要怎么跟卫东阳说,却说徐婉,等方青叶小七走了,又回转到屋里,重新哄徐文。
“快别再生气难过了,出来上药吧,姐都替你打她了……”
徐婉说着,伸手去揭徐文裹着的被子,徐文一动,只拱着把被子压得更实,徐婉头疼,只得无奈的继续哄道:“姐打她那一掌,一点没有留情,少不得要叫她疼上个把月呢……再过几个时辰,她连筷子都抓不起来,这气也出够了,你就乖乖的,不要再使性了,姐今天破例,以武犯禁,呆会还得去跟爹爹面壁呢……希望爹爹看在刚给他供了枇杷樱桃的份上,不要太生我的气……”
徐婉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总算把徐文从被窝里哄了出来,倒水拧帕子,给他擦干净弄脏了的手脸,才拿棉签沾了药膏,轻轻的给他涂抹伤口。徐文疼得不住嘶气,徐婉看着,心又酸又疼。
气怒伤肝,身上那股劲发作完,人就会又累又没力气,涂完药,徐文便不住的打哈欠,徐婉重新给他铺了床,坐在床边,拍着哄他睡觉。
压在枕头上,徐文转着眼珠看着徐婉,手不停的扣搓着被角,半晌,小声道:“我不想住在这里了……他们老是欺负咱们,那个世子爷,总让你受伤……”
闻言,徐婉拍着被子的手一顿,心下叹气,自打年前,西山围场的事过后,徐文便有了心事,对着人都沉默了许多,徐婉虽猜到一点,却也没法开导他,红尘的风霜雨雪,她能替徐文挡去几分,但心头幽微复杂情绪挣扎,却只能等他自己想开。看徐文终于肯对自己露出掩藏了许久的想法,徐婉松了口气,想了想,笑道:“那不过是场意外罢了,姐也没怎么受伤,一点子小事,你到记这么久,以后别再想了……”
徐文哼了声气,把脸埋进枕头里,徐婉怕他压着伤口,帮把他挖出来,对着他的眼睛,正色道:“阿文,天下没有白得的东西,我们住在这里,一日三餐,衣食无虞,我可以一心练武,你可以上学读书……对卫伯伯世子爷他们而言,是抬手间再简单容易不过的事情,但对于我们来讲,你该知道意味着什么,既得了好处实惠,自然要承担随之而来的麻烦苦恼……受了委屈欺负,难过不忿,都是常情,但却不能忘恩负义……想要有自己的家,你就得抓住机会,好好念书,等过几年我们长大了,离了这里,在外面才立得住脚。”
徐文年纪虽小,可因打小身体不好和生活困顿,养成了个聪明敏感的性子,徐婉语重心肠说的话这些话,他心里也早朦朦胧胧有几分明白的,闻言,徐文把手伸手到床边,攥紧了徐婉的衣摆,闭上眼,好半晌,睡了过去。
在外头候了半天的含月,听着屋里徐婉的声音停了,便知徐婉将徐文哄好了,也摇头叹息,只道徐婉好性,转身叫过了柳枝柳叶来,吩咐柳叶道:“你性子稳些,以后院里其它的活,你别沾手了,只负责进出跟着小少爷罢,可别再出生这样的事来……”
柳叶点头,小心的伸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只见徐婉背对坐在床边,忙收回目光,小声气道:“也是姑娘不计较,不然,管何叫他们腿折下半截来。”三人说了一回,才走开,继续去忙各自的事了。
徐婉守着徐文坐了半天,看着徐文熟睡的脸,心中却不住伤怀,暗想:经这一场事故,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