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娘确实要把你的通知书卖了,你爷也知道,不反对,我听到,想要阻止,被你爹娘赶走,不让我管这事,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听到娇娇说建军摔伤了,他们急急忙忙出门,我就进屋把你的通知书拿出来,跑去医疗室没找到你,在山脚下转一圈也没找到你,回家刚到门口,正好遇到你出来,喊你也喊不住,就跟着一起过来了,后面你都知道。”
曲秀雯把所有事情告诉他,谁好谁坏,让他有个判断。
“原来如此。”他把建军推倒,给了奶奶机会。
“现在通知书有了,证明也开了,回家打包行李,你等会从小路去县城,买票去学校报到。”曲秀雯把东西掏出来递给建业,“钱只有十七块多,没有票,这些东西你可要保护好。”
“奶,那你怎么办?”马建业觉得手里的东西重如山,奶奶为了他得罪爷爷,得罪爹娘,得罪队长,他一走了之,奶奶在大队里怎么活。
“你好好的,别担心我,四个儿子,总有一个愿意养我,毕业之前别回来,如果他们还敢顶替你的名额,你就找学校领导闹,找记者登报,咱们没钱没势,只能把事情闹大。”
“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得逞,等我,等我回来,孙子带你享福,接你进城。”重来一次,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上一世,他还是从醉酒的小弟嘴里听到的细枝末节,第一次高考他就中了,爹娘卖了五百块,第二次高考他也中了,爹娘没卖钱,让小弟去上大学,第三次,人家不要初中生毕业生。
在村里种了几年地,进城找工作,以前厂子里的工作根本轮不到他,现在有名额他就能通过考试,工作两年,二十七岁的他相看了一个姑娘,工作年限不长,没有分房的资格,在县里租房结婚。
小弟大学毕业,端上铁饭碗,也没求到他面前,孩子高烧引起小儿麻痹,需要钱看病,这些年他和妻子工作没存下钱,求到家人面前,要不没钱,要不最多只有几百块,小弟和领导喝一顿酒就几百块。
孩子双腿残疾,又迎来下岗,他们的名字都在上面,妻子受不住,嫁给他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走了。
他带着孩子开了一家维修店,补轮胎,换零件,打气,勉强可以糊口。
孩子长大,整天坐在轮椅上,跟着他一起干活,有一天,孩子不见了,他怎么都找不到,过几天公安通知他去认人,在河里发现的,暂时认定是自杀。
他开始酗酒,整天浑浑噩噩,小店再也没有开门,东西都卖完,回村里守着几亩地。
那时候爹娘已经去世,爷奶也早走了,村里人都去外面打工,在城里买房,孩子在城里上学。
马建军退休,说还是村里环境好,空气清新,舒服,他们偶尔喝点小酒,从他第一次说漏嘴,马建业经常故意劝酒,套他的话。
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他马建军光荣了一辈子,有儿有女,有车有房,都是踩着他,不然爹娘再偏心,也帮不了多少,第一个人更不用说,78年能拿出五百块,估计在其他地方当大老板、大领导,耀武扬威那。
两个人渣,夺走了他的人生,夺走了他的妻子,夺走了他的孩子,夺走了他的一切。
如果他去上大学,生活该有多光明美好,想想,都不敢想,他无法想象,想象越美好,对比越强烈,落差感他承受不了。
一次喝酒,他在酒瓶里倒了农药,自己喝一半,另一半灌给马建军。
醒来,正拿着铁锹挖地,看到面前的马建军,对他说着什么,听不见,灿烂的笑容晃花了他的眼,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直接把他从山坡上推下去。
等到身边人喊叫起来,他才回过神,自己处在什么地方?人群乱糟糟,蹲在地上,看着他们离开,大脑才慢慢的开始转。
老天爷还是厚待他的,他回来了,谁也夺不走他的人生,这一世,他要拿着录取通知书,走上大学的这条路,看看这样的人生是怎样的精彩。
他拼命往家跑,这段时间就是录取通知书陆续下来的时候,把家里翻遍,没有找到,他去找马家义,这个事他肯定参与了,如果已经卖出去,他就去县城闹,就去学校闹,就去首都闹。
他遇到了奶奶,奶奶对他好,帮助他,上辈子肯定也反对这事,只是被爷爷和爹娘镇压。
马建业把行李打包好,背在身上,中午下工时间,大家都回去吃饭,曲秀雯把他送到小山路上,“奶实在走不动了,建业,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加油。”
“奶,再见,等我回来。”
“去吧。”
曲秀雯站在路口,看着他消失在树林中,才慢悠悠往家走,建国媳妇已经做好饭,他们都吃过了,给她在锅里留了点。
就着菜吃了两个高粱面馍馍,回屋躺着休息,丈夫马家鸣看到她也没有说话,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的抽烟袋。
懒得搭理他,年轻的时候不照顾孩子,对着四个孩子吆五喝六,老了,心气什么的都没了,儿子说啥就是啥,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怕儿子把他赶出去,不给他饭吃,冬天冻死在炕上。
曲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