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方向,握在手中之笔都变得轻巧了许多。 指尖染墨,在净白如雪的宣纸上,很快便是题写开来。手下没有任何的停顿,似是成竹在胸,要一气呵成一般。 一旁一同参加了书这一项的贵女,有些许乃是苦吟派之人,见到裴舒已经动笔提写,也是面上有几分惊讶。 “她怎么会这么快?从开始到动笔,连半刻钟都不到,未经过深思熟虑,又能做出什么好诗来?” “不,她好似不是在题诗。”离着裴舒更近一些的女子,看了一眼裴舒题写的格式。 虽瞧不见具体写了什么,但那书写的格式便就不是诗句的样式。 仔细看了一下抬头,那人有些毛骨悚然。 “她竟然在写奏疏!” “奏疏?” 此言一出,殿上之人又是瞪大了眼睛。连鄢廷恩那边坐着的皇子之流,听到奏疏二字,也是将身子坐正了几分。 一些还在府中娇养着的贵女许是未听说过什么是奏疏,但是京城之中的一些贵妇人和鄢廷恩却是知道的。 奏疏,那是每次上朝之时,要呈送到皇帝面前过目的折子。凡是能够提写成奏疏,且呈送到皇上面前的奏疏,无一不是对当今朝堂之事,提出的见解。 若这奏疏是由已经对朝堂之事略有了解的男子所写出来,那还不会让人这般惊讶,可是这却是由女子所写。 并且还是一个及笄不久的小丫头来写。像裴舒这般的年纪,应当是还沉迷在后宅的花花世界中,还迷恋着哪个铺子的衣服更好看,那里的首饰更迷人的时候。 怎么会去关心那晦涩难懂的朝堂之事呢? 即便裴舒今日是写了,哪又能写出什么花来呢? 裴玉菲背对着裴舒,听到裴舒要提写奏疏的时候,心中却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因为见识过裴舒的才学,原还想着,若是裴舒也当场作诗。她又该如何才能赢下裴舒呢。 既然是奏疏……呵,她还真以为自己是紫微星转世不成? 一个人若是自以为聪明,并且聪明得有些过头了的话。只会如同扑火的飞蛾,最后一头栽进火里,最后被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王氏坐在案几前,若不是此刻满堂皆是皇族之人。她定是要冲上去,将裴舒给拖拽下来不可。 小小的年纪,还敢写什么奏疏?若是惹怒了皇上,那他们整个裴府岂不是要一同作为陪葬? 裴舒死了便也罢了,可是要拉着她的锦儿一起死的话。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心里头,已经恨极。偏偏……此刻,她什么也做不了。 隋仪景靠在大椅之上,闭目养神。一旁的琉璃玉璧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将隋仪景那本就白皙的脸色衬得更是少了几分人的血色。 淡淡的道:"小安子,裴舒写了些什么?念给我听听吧。" 小安子躬身:“是,奴才这就替主上看看。” 虽然殿上,离着那比赛的太子上还有几分距离。但能在隋仪景身边当差的人,多少都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而他,就是眼神特别好使。 稍微将浑身的力汇聚在双眼,随着瞳孔的猛然一收缩。 原本像是豆子大小的字迹,在小安子的眼中变得极为的清楚。 还真是奏疏,没想到裴大小姐竟然真有这般的才学。 也难怪千岁爷对这位小姐会特别对待了,他刚刚给这裴小姐抬琴巴结,果然是对的。 至于这奏疏…… 小安子仔仔细细的看完了前头,背上已经是起了一层冷汗了。 这……这都是什么啊。他如果现在念出来的话,应该就没命走出去了吧。 隋仪景没有睁眼,言语中带了几分不耐:“怎么了?看不清吗?” “奴,奴才不敢念。”那奏疏上写的都是骂您的话,那人是裴大小姐,或许您可以放她一马。 可若是由奴才念出来的话,他这一身皮肉,只怕都要被剥个干净了。 隋仪景睁开了眼睛,细细地盯着小安子:“你不敢念?” 小安子点了点头:“那奏疏上写的,都是说您的不是。就算是给了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念啊。” 隋仪景愣了片刻,忽地笑了。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只小狐狸啊,竟然想到了用自己来作为她向上爬的助力,这黑心肝的丫头。 这是猜准了,两人之间还有盟约,自己不会发落她吗? 不过……越黑心,好像也就越对他的胃口。 “孤,倒是有些期待了。” 随着一炷香燃烧的进度,场上的贵女也是纷纷地动起了笔来。若是在香火燃尽之前,还没有写完的话,那也是输。 一时之间,整个殿内再听不到任何别的声响。只有纸笔之间互相摩挲的声音。 但更多的人,对裴舒究竟提写了什么奏疏更加的好奇了。 裴舒从香火被点燃开始,就已经研磨提笔,直到香火快要燃尽,也没有要停笔的意思。 一张纸,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给提写得满满当当。 究竟……她写了些什么? 太子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鄢廷恩:“你呀,当初或许应该更加努力一些才是。这裴家大小姐现在看来反而是一块瑰宝。今日,不论她写了些什么,只要她敢写,就已经是赢过旁的贵女无数了。” 鄢廷恩眉头紧紧地皱着,今日……若不是这女子四艺,他也仿佛从未真正的领略过裴舒一般。 以前痴肥呆傻,不学无术的裴舒好像真的只是存在于传言之中。现在这个,坚定大方,才艺俱佳的裴舒,才是真正的裴舒一样。 曾经,裴舒一直活在裴锦等人的阴影之下。 但他隐隐觉得,只要过了今日……裴舒才是那个真正能名扬京城的人。以后要在阴影中存活的人,则是要变成裴锦之流了。 香火燃尽的一刻,随着女官的一声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