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将军府。 裴舒下了马车,便是瞧见了门前停着的裴锦的马车。明明她先一步出的宫,没想到裴锦竟然还比她先一步回了府。 门前,已经有一个嬷嬷在门前候着了,着的是绸缎衣裳,鬓发间也簪了一支鎏金簪子,手腕上戴了一只玉镯。 这番打扮,不是寻常奴仆能有的。 裴舒按照脑海之中的回忆想了想,便是认出来,这是王氏身边最得力的许嬷嬷。 站在门前,裴舒看着那挂着的裴将军的匾额,脑海中有关于裴舒更多更多的过往,便一一浮了上来。 裴舒的生母曲氏底子弱,生下裴舒之后便得了血崩之症,在裴舒三个月大的时候便是撒手人寰。 而曲氏过世不足百日,王氏便是急匆匆地进了裴府的门。那王氏,在外人面前又是极能端的出一派慈爱模样,一直将裴舒养在身边,事事尊从,将裴舒养得极为娇纵。即便小时的裴舒发起脾气来,对着王氏拳打脚踢,王氏也从不生裴舒的气。 即使在外人面前,也从不说裴舒的一丝错处,反倒是说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人人皆是感叹王氏心地良善,为人宽厚。 可在裴舒看来,这王氏做事才是真正的心肠歹毒。 若是明面上的打骂倒是不怕的,再如何的苛待,也不过是缺衣少食,受些身体上的苦难罢了。 但王氏这般对裴舒,却是从根上将裴舒给变成了一个‘废人’从小不知善恶,不分是非,纵地野蛮骄纵。 自己的子女皆是送去书塾中读书识字,却是让裴舒目不识丁,事事放纵。 用着明面上挑不出错处的手段,一步步将裴舒推至万劫不复的深渊。 用裴舒的恶名,换来自己的贤名,当真是菩萨面容,蛇蝎心肠了。最后,生生让裴舒的命都是给搭进去了。 裴舒……既然我用了你的身子,那么,你所受的这些,我来替你统统讨回来的。 许嬷嬷瞧着裴舒一步步走过来,不知怎么的……她竟是觉得这裴舒和往日里似乎是有些不同,可要说哪里不同,她却又是说不上来…… 心里犯着嘀咕,却也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向着裴舒行了一礼:“大小姐,大夫人和老人在前厅等着您呢,请您回来之后便是去前厅问话。” 裴舒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劳烦嬷嬷带路。” 寿山堂。 裴锦正伏在王氏腿上低头垂泪,王氏瞧得心疼,心里恨得快要呕血。 她的裴锦可是天上的星,哪是能容裴舒染指的?将来,她的女儿可是要送进宫中当皇妃的,如今却因着裴舒的缘故,在宫中丢了脸,这怎么行? 若不是自己的姐姐在宫中与定宁长公主有些情分,让定宁长公主照拂着些,今日只怕是要难以脱身了。 王氏的眼角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裴老夫人,她要在人前端出嫡母的做派,温和纯良,自然只能够让裴老夫人做这把供她差使的刀。 王氏也抹了一把泪,抬手抚在裴锦的背上。 眼睛却是泪汪汪地看向裴老夫人:“老夫人,我知道裴舒从小便对我心有怨念,未曾将我当亲娘看待,我体谅她的不容易,可是她这般在宫中坏了我的锦儿的名声,若是锦儿不能入宫为妃,我倒是不如去死了算了。” 裴老夫人生得粗壮,面上皮肉黑老,满是皱纹,再一皱眉便愈发觉得吓人。 裴老夫人是农妇出身,只因生养了个好儿子裴无涯,入了军营,硬生生挣了一身的军功回来,得了诰命。 所以如今才能够身着绫罗锦衣坐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 只是,一个人的外表能变,品性却难变。骨子里依然是那个见钱眼开的乡村老妇。 她听不懂王氏说的那些宫中发生的事情,唯独就听明白了一条,裴锦可能因着裴舒这么一闹,当不了皇妃了。 成不了皇妃,那就少了许多的赏赐,这可是损失啊,都怪裴舒。 裴老夫人握住裴锦,裴锦只觉被老夫人手心的茧给磨得生疼,想要将手抽走,却是被王氏给按住,王氏用眼神示意裴锦不要动。 裴老夫人做出一脸爱怜的样子:“我的锦丫头啊,让你受委屈了,你且瞧着等那贱人回来了,我定会好好收拾她一顿。” 裴锦挂着泪,软声道:“老夫人,姐姐必是无心之举,您稍稍骂上两句就是了。可别伤了姐姐。” 裴老夫人搂着裴锦,似是愈发心疼了。 “锦丫头啊,你可真是太良善了,这日后你非得被那黑心肝的贱人给活吃了不可。” 寿山堂中一片母慈子孝的模样,直到裴舒在许嬷嬷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裴舒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也不用猜便知道,裴锦比自己先一步回来,在王氏和裴老夫人面前定然是已经耳语过了。 裴舒刚刚站定,一只茶盏带着风声甩了过来。裴舒反应灵巧,直接侧身闪过了。 “你竟然敢躲?你这个贱人在宫中暗害你妹妹,如今只是教导你一下,你就敢躲闪?日后你是不是就敢害我了?” 王氏拉着裴老夫人,一边顺着她的背,一边让裴老夫人不要生气。 裴舒冷眼瞧着,和记忆中的场面极为相似,以往也是这样,王氏做好人,裴老夫人做恶人。这样她便事事依赖王氏,越陷越深。 王氏小心瞧着裴舒,以往裴老夫人一发火,裴舒便会被吓得直直跪下,浑身发抖。 这是怎么了……进了个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裴舒福了福身,面上却还是装作了惶恐不安:“老夫人,孙儿惶恐。我与妹妹交好,又怎么会做出暗害妹妹的事情呢?这其中只怕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裴老夫人气极反笑,那模样便愈发吓人:“要不是你在宫中闹出那么一番事来,我的锦丫头